第二天早上醒来,秦时月感觉头痛欲裂。
她从床头摸了一瓶矿泉水,一边狂喝,一边骂着资本主义国家卖假酒。
半瓶矿泉水下肚后,她浑浑噩噩地下床。
双脚到地面那一瞬间,浑身的酸痛感袭来,秦时月“扑通”一身栽到地上,差点没爬起来。
她叽叽歪歪地拖着双腿走到浴室,看见镜子里自己锁骨处一片片的红印子,脑子里瞬间变成了一片乱码。
“什么情况……”
她拉开睡袍的领子低头看了一眼,又扭头去看床上那乱七八糟的衣服——以及一件喻游的外套。
“扑通”一声,秦时月再次摔在了浴室里。
想不到啊想不到,喻游居然是个提起裤子就走人的斯文败类。
花了好几分钟爬起来,身残志坚的秦时月捂着嘴回到床边,从枕头缝里掏出手机,找到喻游的对话框。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发出了一条消息。
秦时月:我醒了……
喻游:嗯。
喻游:你现在应该很不舒服,记得喝点水,洗个澡,好好休息。
秦时月咽了咽口水,还红了脸。
秦时月: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很不舒服?
喻游:看你昨晚那个状态,今天能舒服吗?
秦时月咬着手指,战战兢兢地打字:我昨晚什么状态?
喻游:忘了吗?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秦时月:“……!!!”
秦时月:怎么回忆?
秦时月:你该不会是录了视频吧?!!
喻游:没有。
喻游:但如果有下一次,我觉得我可能会录下来。
秦时月:你居然有这种爱好?!!!
秦时月: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表里不一!
喻游:行了,去休息吧,我也很累。
秦时月:还休息什么休息,我们把话说清楚。
秦时月:做了就做了,我又没有逼你负责,你录视频算什么男人!!
喻游:谁跟你做了?
秦时月:?
秦时月:不是你还能是谁?
这次喻游的沉默时间长达好几分钟。
喻游:酒店楼下有spa理疗,客服部也提供葡萄糖。
秦时月:……?
几秒后,喻游直接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来。
秦时月还愣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酒没醒就再睡一会儿,现在还早。”
“至于你设想的情况,我觉得你需要回忆一下你昨晚一边脱衣服一边抱着柱子跳舞的情况,以及在衞生间里连续摔了三跤后拉着我的袖子不放手。”
“如果我不脱了外套,我可能回不了家。”
“而我今天有一堂很重要的交流课。”
手机那头,喻游摘下眼镜,捏了捏眉骨。
他原本是打算晚上回家做课件的,因为秦时月,他被拖住了几个小时,甚少打乱作息习惯的他只能被迫熬一个通宵。
秦时月:“……”
“如果有下一次,我真的会录视频。”
隔了很久,秦时月才毫无气势地说:“哦,这样啊,那你忙吧。”
喻游听到她的声音,莫名地笑了:“怎么你听起来还挺失望?”
秦时月:“那我确实是失望。”
没等喻游说话,秦时月的娇羞终于姗姗来迟,连忙转移话题:“你衣服什么时候还给你?”
喻游:“原来你要还的吗?”
秦时月:???
秦时月:“当然要还!”
喻游:“我还以为你爱屋及乌,不打算还了。”
话音落下,秦时月突然陷入沉默。
虽然秦时月一直追着喻游跑,但她从来没有挑明过。
而喻游这句话,无疑是主动将两人的关系摊开了,某些事情,便变得不一样了。
“哦。”许久,秦时月才说,“那我不还了。”
“……”
喻游:“行。”
这天,秦时月宛若一个废人在床上躺了很久。
当酒意渐渐消散,昨夜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逐渐拼凑出一些片段,秦时月恨不得当场跳楼。
她再次感叹,为什么酒后断片的技能她就学不会!
她为什么就控制不住这手,这腿,这张嘴,在喝醉之后干出那么多傻逼事儿。
就这样喻游今天还能好好跟她说话,可真是太有修养了。
而且她单方面撒酒疯把自己搞得浑身酸痛,却气势汹汹地以为是喻游把她睡成这样的。
就这样,秦时月自闭了整整一个星期,不敢主动去找喻游。
在这期间,她忙于归置住处,每天奔波在家居卖场,等她把家里收拾像样了,还没喘口气,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虽说活了近二十三年,经历了无数次开学,但秦时月这还是第一次对入学怀揣着一点点期待。
如今读书对她不再是敷衍家里的流程,而是自己的选择,投入的热情也呈数量级增长,也对其难度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她本身基础弱,要重新捡起书本,吃力是必然的。
但她没想到追赶进度竟然是这么惨!无!人!道!
或许人总是无知才无畏,学的越多,才会越觉得自己的知识面匮乏。
当初她能天天像个孔雀一样在喻游面前搔首弄姿,是觉得自己年轻漂亮又有钱,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呢?
至于学历,那不过是一张纸而已,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可真当她尝试迈一条腿进去时,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她从未涉足过得世界。
身边的人谈论的不再是美妆美食与美女,耳边充斥着各种她听不懂的深奥词汇。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能够为了争论一个与自身生活无关的哲学问题叭叭叭地讲上五六个小时,更不懂那些写了半米高的草稿纸后解出一道数学题的成就感到底源自何处。
但她却明确窥得,这些是她和喻游之间必须跨越的一条鸿沟。
第一步,自然是把每天一起逛街吃饭开party的酒肉朋友,慢慢地更替成了一群学霸们。
其实秦时月要混进这种圈子很困难,很多时候他们跟秦时月交谈都处于“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状态,但好在她人漂亮可爱,又热情开朗,总是大方请客,这些华人同胞们自然没办法将她拒之门外。
但说到底,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做不到真正的交心。
他们的态度秦时月如何感觉不到,大家把她当开心果,当做一个赏心悦目的洋娃娃,平时吃饭聚会也都带上她,但谈正事的时候,他们中间似乎自然就升起一道无形的壁垒。
事实摆在她眼前,她不得不相信,她那些引以为傲的金钱、美貌,在学识面前一文不值。
从前她是高高在上的秦大小姐,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就是个文盲。
丧。
秦小公主的自信在一天天的学习生活中反而土崩瓦解。
这天下课后,秦时月没急着回家,跟着几个朋友去了咖啡厅。
大家在为下个周的workshop做准备,她能提供的帮助虽然不多,但审美还行,做得一手漂亮的PPT。
面前堆的资料比电脑屏幕还高,她那一头大|波浪长发松松地盘在脑后,随手插了一支笔,没化妆没戴美瞳,戴了一副框架眼镜,加上憔悴的面容,看起来还真有点学霸模样。
正在她埋着头一遍遍地核对内容时,头顶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秦时月?”
秦时月倏地抬头,眼镜往下掉,看起来有点呆。
喻游一直以为秦时月来英国只是心血来潮,过不了几天玩够了就会回去。
没成想这段时间她并没有频繁出现在他生活中。
再次偶遇,竟然还看见她在学习。
“还真是你。”喻游笑了笑,“你怎么在这裏?”
“我、我在这裏做作业。”
秦时月扶着眼镜,说话声音很小,还不敢直视喻游。
没办法,除了不敢回想自己撒酒疯的模样以外,这段时间她已经在无形的打击中收起了自己的孔雀屏,不好意思成天在喻游面前刷存在感,就连微信找他聊天的次数都少了很多,所以这会儿突然素颜相见,她有点怯生生的。
“嗯。”
喻游身旁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中年人,一看都是教授级别的,想来也不是到咖啡厅来打发时间的。
“那我们先走了。”
眼看着他要走了,秦时月没憋住,突然叫住他。
“喻游!”
他回过头,“怎么了?”
“那个,明天周末,你周末不是都去图书馆吗,就……”秦时月轻轻抠着镜框,小心翼翼地说,“我能跟你一起去图书馆吗?”
喻游的眉梢一抬,惊讶之色难掩。
一是惊讶她居然主动要去图书馆,二是惊讶她竟然这么客气。
跟强吻比起来,这种要求算得了什么。
她的娇羞倒总是用在莫名其妙地地方。
喻游:“你去图书馆干什么?”
秦时月虽然自己没底气,但听到这话还是有点气,“我当然是去学习啊,没看见我这儿这么多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