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原来你才是始作俑者(2 / 2)

大城小爱 诺言 5271 字 5个月前

他忍不住说:“这地方太差了,我给你安排个住处吧。”

雁归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去,又何必提这种建议?”

孔峥叹了口气:“清高是很好的,不过只有衣食无忧的人才有资格清高,你就不能在适当的时候圆滑点吗?”

“那就不是我了。”

孔峥摸摸鼻子:“那倒也是。”

他不再劝她,转身把腕上昂贵的手表摘下来,又松了领带,撸起袖子帮她开始一同打扫。他用不太熟练的姿势擦着地板,忽然好像发现了新大陆:“雁归,你看你看,这裏的复合地板破了,我们可以去买块小地毯放上去,大小刚刚好。”

接着又发现一个模样有些可疑的插头接口,他很疑惑:“难道这裏有互联网接口?”

“互联网?蜘蛛网还差不多!”

雁归看着他孩子似的表情,有些无奈,她因为离婚流离失所,心情灰暗,他却好像在她临时的蜗居里进行密室寻宝,怎么会这么搞笑?不过……还好,在这种情况下,有这样的一个活宝似的人物,让她冰冷的心感到一丝暖意。

她认真地对他说:“谢谢你。”

孔峥怔了怔,嘻嘻一笑,走近来揽了揽她的肩膀:“谢什么谢,咱们俩,什么关系啊,简直就是王八瞅绿豆,对眼啊。”

雁归好气又好笑,拿手里的抹布在他头上抹了抹:“就你多嘴。”

孔峥惨叫一声往旁边跳过去:“你脑子进水了!那块抹布刚打死了一只蟑螂。”

金色的阳光从没有挂窗帘的窗户洒进来,在那么明媚耀眼的阳光下,可以看到飞舞着的细细灰尘,也可以将孔峥俊朗的面容看得更加仔细,雁归望着他良久幽幽叹了口气,万幸还有他,可是难道真的这个人才是这辈子欠自己一滴眼泪的人吗?命运到底开了个什么样的玩笑啊。

她安安静静地倚着窗户站着,身上穿着一套简简单单的运动衫,一把长发梳成马尾,脸上不施半点脂粉,孔峥也不由得怔了,时间仿佛瞬间倒流回到十几年前,她几乎还是原来念书时的老样子。

“我不需要你的谢谢,真的。”他对她说,“但是你也先不要拒绝我,好好再考虑一下。”

他的眼睛那么亮又那么真诚,那种温情让雁归心中一动,或许是他的血流淌在她身体里,让她忽然觉得他是这么的亲近,这样值得信任。

这个时候,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也只有他了。

没有一个女人的心天生就是钢铁铸就,刚硬,是因为被伤害,可是这一刻,雁归觉得自己的心真切地柔软了,她温柔回应他:“好,我记得了,我会认真考虑。”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很有些意思,不该来探病的人天天来,该来的人却一次也没来过,比如柳大伟。在与孔峥一同把雁归送进医院,听到她脱离危险的消息以后,他便静悄悄地离开了,直至她出院也没再出现。

可是他躲起来,并不代表别人找不到他,处理好身边琐事的雁归二话不说地把他从家里拎了出来。他们互相望着对方,柳大伟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到了今天,连与雁归在同一个空间谈话都让他觉得害怕。

“离婚吧。”雁归倒是很爽快。

柳大伟点点头,事到如今,已经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想破了头也觉得自己与雁归不应该走到这种下场,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是想对得起两个爱他的女人,最后却哪个都对不起,他心中不忿,忍不住说:“我真是看错你,你怎么能狠成这样?为了恨我,你可以谋杀自己的孩子,太不厚道了,这是一种罪过。”

雁归觉得好笑:“你也配跟我讲厚道和罪过?”

她的眼神刺得大伟有些烦乱:“我又没有最后决定,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不谅解和小气,毁了我们的婚姻和我们的孩子。”

雁归的回答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抽了过去:“这段婚姻难道是我毁了的吗?那我是不是还要等着你决定是否抛弃我?可笑!”

她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手被震得发麻,大伟脸上顿时起了五条红印子,捂着脸当场呆若木鸡,他习惯了雁归这几十年在他面前伏低做小,那晚上雁归的反常他始终认为她是被鬼附了身,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真真正正完全不了解她。

就这么离了婚,当初费尽苦心得来的红皮本换成了绿皮本,雁归看着手中的小本子,苦笑一声。

柳大伟出了法院大门,看了雁归一眼,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于什么也没说就匆匆离开。他们的家离得那么近,本来明明是可以同路的,可是如此不同心,又如何同路?雁归看着那个绝尘而去的男人,满面凄然,她曾经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他、怜惜他,她什么都肯为他做,她曾经以为他们会白头偕老,但是终成陌路。

真好笑……太好笑了……

她忽然笑起来,绝望地、崩溃地、神经质地大笑,看看,看看,自己竟然这么本事,让自己曾经倾心十几年的爱人见了她如同见到《画皮》中的女鬼。她到底在做什么?把自己沦落到这么不堪的地步。

爱情,始终不是一个人的故事,一个人再怎么努力,另一个人若总朝着相反的方向,结果也只有南辕北辙。

雁归收拾好心情重返工作岗位的时候已经到了夏天,这天她上完课往办公室走,同事凑过来悄悄说:“有人找你。”

她微微一怔,用这种语调这种口气讲话,似乎来的不是善主。

进了办公室,发现果然是来者不善,雁归道:“叶小姐,找我有事?”

叶筠始终是个嗜爱红色的女子,这次出现依旧穿着红色香奈尔套装,窄裙,黑色高跟鞋,细腰丰臀,曲线完美,精致的面孔上画着烟熏妆,轻描的褐色眼线延伸一点点到眼角,越发显得眼睛黑得惊人。

“很抱歉打扰你,有时间吗?我们出去聊聊好吗?”她微笑着走过来对她说。

雁归平静地说:“我实在找不到与你聊天的理由。”

叶筠笑一笑:“早就想跟你好好聊聊,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我马上要回美国了,我保证,你不会后悔跟我的谈话。”

雁归眼角微微一挑,这世界果然是荒谬的,面前这个女人,抢了她的丈夫,唆使他抛弃怀孕的妻子,现在却理直气壮地站在妻子面前,她以为她是什么?她出现的目的又是什么?炫耀吗?

她冷静地接招:“好吧。”

在一间小而幽静的酒吧里,叶筠已经订好了包厢,吩咐服务员把酒送上来后,便将门掩住。她慢慢走到雁归身边坐下,把头先的优雅面具慢慢解除下来,略带戏谑地问道:“决定放弃了?放弃你矢志不渝的爱情?这么快就肯放手可不像你的作风啊。我们都以为你会咬死柳大伟。”

“你们?”

“对,我们,我和孔峥。”

雁归淡淡笑道:“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已经为了我是否离婚而开了盘口,赌上了自己的身家。”

叶筠道:“不错啊,已经有心情开玩笑了,一个女人肯这么快就不回顾以前,无非是有了更好的选择,看来孔峥做了你的好参谋。他似乎快得偿所愿了,我就知道,他是不可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他那个人从没为女人这样出过手,你若不能把你的一生一世还给他,他怎会善罢甘休?你知道在美国的时候,他的绰号是什么?‘疯子’!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惜用尽一切手段。”

雁归斜了她一眼:“我和孔峥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有品性卑劣的人才会把别人看成和自己一样。”

“我卑劣吗?不,我来只是想恭喜你,同时也想告诉你,你们两个果然是天生一对,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都觉得自己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支配其他人的命运。”

她们两个亲密地坐在一起低声细语,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两个闺中密友在谈女儿家的心事。

但雁归说的是:“你应该对着镜子看看自己这张脸,很难看,你这样的得意忘形难道就因为你得到我不要的丈夫吗?”

她们离得这么近,雁归可以看她看得非常仔细,实事求是地说她的五官真的很美,这样的尤物自己是比不过的,这样的不要脸只怕自己也比不过。她忽然恶意地想:柳大伟的软弱自私跟她的骄傲任性恰好凑成一对,就让他们郎情妾意好了,他们两个在一起,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

叶筠听到柳大伟的名字,眼睛里闪过追忆往事的蒙胧:“大伟……你知道吗?他那时是我们学校的才子,温文尔雅、细腻温存,我们俩演英语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时不知道有多少女生羡慕我,我当时幸福得要命。”

“你现在还不明白吗?在这段婚姻里,你并不是最大的受害者,如果当初不是你那么强横霸道耍手段赶尽杀绝,现在我和他或许会过得很好,当然也或许因为性格不合已经分开,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一定会有个开始,而不会像现在这样。”

雁归静静地看着她,她很奇怪,这个女人为什么像祥林嫂一样一相情愿地认为别人想听故事?她难道不知道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于是她冷冷说道:“继续去演你们的莎士比亚吧,演一辈子,现在不会有人阻挡你们了,不过最好换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可是要命的悲剧。”

“不,我和柳大伟不会是一场悲剧,因为我们的戏早已经完结了,早在那年的那个夏天,我们之间的剧集就已经落下了帷幕。雁归,我早已放弃,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这么有勇气,可以这样执着于一个男人。”

雁归不耐烦地把头偏了偏:“那是你们的问题,无论从法律上还是世俗上他的一切与我已经无关,我已经跟他正式离婚,你和他的故事我不需要知道。”

叶筠点头:“当然,你现在已经另有新欢,你已经找到你真正的另外一半。对,你现在可以否决我,说你和孔峥没什么,但是以后呢?三个月、半年、一年以后呢?你觉得自己能逃出他的手心吗?”

雁归道:“就算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的事情不需要你费心——就像你跟柳大伟的事情不需要我费心一样。”

叶筠嫣然一笑:“当然是有些关系的,不然我今天不会过来,这裏边还有个故事,我尽量简短一点同你说。”

“你请放心,我没有来挑拨离间的意思,但是务必要告诉你一个事实。”她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全心全意地信赖着孔峥,因为在你最艰难的时刻,他始终对你不离不弃,你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感情,不错,现在你的心情波动很大,所以暂时不能接受他,但我相信,那一天是迟早的事情。你知道吗?在美国有很多女人爱慕他,见到他的车就会尖叫。但是他却爱你,你在他心中有着种奇怪的独一无二的地位,不然他也不会对你下这么多工夫,他绝不是个肯浪费时间的人。”

雁归奇道:“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来挑拨离间还是为他做说客保媒。”

“都不是,我说过只是要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我明天就要回美国了,因为我的未婚夫在那里等我。雁归,你或许不知道,但是在LA,我们这批留学生,都是知道我是有未婚夫的——当然也包括孔峥。”

雁归默默凝视她,瞳孔像猫眼似的猛然收缩,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她原本是打算放过她的,可她偏偏不肯放过她,要纠缠她,连她身边最后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都要夺走!雁归的心轰轰烈烈地跳着,眼角一瞥正是手边的玻璃酒瓶,电光火石间,她一手扯住叶筠的长发,一手操起酒瓶砰一声重重在大理石吧台边敲碎。

叶筠尖叫一声刚想挣扎,陡然觉得面颊一凉,雁归冷冷道:“再动我就花了你的脸!”

被敲碎的玻璃瓶尖锐的边角正抵在叶筠的颊上,她看着那锋利的边缘在灯光下闪出寒光,雁归的眼里也是一片寒芒,果然不敢动了:“疯子,你这个疯子。”

雁归附到她耳畔轻轻说:“你非要这么逼我!这几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现在,告诉我你刚刚说的话不是真的!”

叶筠虽然害怕得微微颤抖,却依然嘴硬:“你有种就划下来!你花我的脸我也要说,千真万确!虽然说我佛慈悲,不过那也要看对方是人还是鬼,你根本就是个魔鬼!你有双恶魔的眼睛!”

雁归掩饰不住眼底的怒气,玻璃轻轻地顺着叶筠姣好的面庞往下滑动,一条像蜘蛛丝般细微的红线慢慢浮现。

叶筠大口喘着粗气,哽咽道:“你找我麻烦干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孔峥策划的!我未婚夫是他的合伙人,他说如果我帮他,他就把自己手里的股份转让给我们!”

“你撒谎!如果是这样,你现在怎么敢来找我?你不怕他翻脸不认人?”

“那畜生已经翻脸了!”叶筠哭叫起来,“你们离婚以后,他安排我回美国,我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推迟了时间,结果昨天美国那边的消息过来,那王八蛋把自己手里的股份卖给了并购公司!我未婚夫一手创立的公司就这么毁了,那个杂种!”

雁归望着她,怅然松手,酒瓶从手中滑落到地上,顿时碎裂成无数晶莹星芒。

叶筠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打开门就往外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一切都是真的!你的婚姻、家庭、孩子,都是给那个魔鬼毁了!他就是要把你逼得无路可退,让你没有办法只能投靠他,这么阴险的人,你怎么不去杀了他?”

雁归面无表情地静静坐着,看着她狼狈不堪的身影逐渐远去,忽然冷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