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大步走到了“宫殿”外面,他看到自己的部下排列整齐,正在那里等待自己,张全翻身上马,抽出钢刀,疾呼而道:
“弟兄们,回家,我们回家,杀出去啊!”
回家,这些为了长沙浴血奋战,伤亡惨重的百战军精锐,到了回家的时候了……
“旗,把咱们的军旗给我拿来!”
张全厉吼,一把抢过了百战军军旗,军旗呼啦啦的飘扬,张全左手持旗,右手挥动战刀:
“旗在哪,你们在哪!旗往哪冲,你们往哪冲!弟兄们,回家!!”
这百战军最后的四百精骑,一齐拔出战刀齐声厉吼:
“回家!!回家!!”
没有多么崇高的理想,只是想要回家,但这样的信念,已经足够支撑他们创造出一个接着一个的奇迹……
……
长沙城里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厮杀声和呐喊声,清军已经破城,长沙,这座历史名城,终于落到了康雪烛手里……
“皆是反贼,一个不留!”康雪烛冷冷地看着城里的一切,然后从嘴裏迸出了两个字来:
“屠城!”
康雪烛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更加不在乎历史会怎么评价自己。
“康帅,擒获反贼伪丞相,伪平王曾国华!”
“哦?带上来!”
被带到康雪烛面前的曾国华,满面血污,身上到处带伤,可当他见到康雪烛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之间重新焕发光彩,狠狠地啐了一口:
“康雪烛,小人尔!”
“狂妄之徒,妄自称帝,自取灭亡,这个时候尚且如此狂妄!”康雪烛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地下令道:
“把他全身的肉,给我一寸一寸割下来,曾国华,我看你能够骂到什么时候!”
“康雪烛,小人尔!”
当第一刀落下的时候,曾国华神色不动,反而放声大笑,骂不绝口:
“康雪烛,小人尔!当初如丧家之犬,惶惶投靠陛下,今日小人得志,可笑可笑!今日你割我肉,他日不知谁割你肉!”
每在身上割一刀,曾国华就骂一句,割一刀,骂一句,从始至终,骂声不停。到了后来,就连刽子手也都害怕起来,手颤抖着不知如何下刀。
曾国华早就奄奄一息,忽然奋起最后力气,死死盯着康雪烛,竟然诡异地笑了起来:“康雪烛,你能杀的了张震吗?”
当说完了这句话后,曾国华终于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康雪烛的身子却忽然抖动了一下。
“康雪烛,你能杀的了张震吗?”
曾国华临死前的这句话,好像真一样的扎进了康雪烛的心口。张震,还有一个张震!自己灭了湘军,从此之后就将成为张震最大的敌人!
今日你割我肉,他日不知谁割你肉……
……
“陛下,城破了……”
沈骠默默地走了进来,默默地说道:“将军士兵们死的死,被抓的被抓,跑的跑,平王被俘,大元帅鲍超不知去向,清军很快就要打到这裏了。”
“我知道了,你也走吧。”曾国藩居然笑了笑,淡淡说道。
“陛下,臣是大湘国的大将军,荡威侯,大湘国若有第一个死节的将军,那么就从臣这裏开始吧……”
曾国藩怔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沈骠好大一会,忽然大声笑了出来,指着沈骠说道:
“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城破后陪着我一起死的,居然是你!好,好,我当一个有骨气的皇帝,你当一个有骨气的臣子,来,来,沈骠,你随我一起前来!”
带着沈骠,来到了“后宫”之中,曾国藩的那座书房外面,已经堆放满了柴禾,沈骠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就随着曾国藩一起走了进去……
曾国藩打量着这间书房,轻声说道:
“我出身在农家,少年得志,道光十四年考得举人,十八年高中进士,年仅二十八岁。道光二十年,得授翰林院检讨。二十七年,升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八年连升六品十二级。
我任京官期间,广识京师有道之人,治义理、考据、辞章之学。咸丰元年,太平天国事起,我屡向清廷冒死献策,其中以‘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最为激进。二年,我典试江西途中母亲病故,回乡服丧。不久,奉命在乡举办团练。咸丰三年,太平天国定都天京我所办湘军初具规模,与太平军转战长江中下游地区。
这些事情,现在先想来就在眼前一般……”
微微笑着看向沈骠,好像在对一个老朋友诉说着自己的生平:“我什么都想到过,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皇帝,有些可笑,可也有些自豪,这人那,不管是谁有谁不想当皇帝的?别人没有做到,可是我做到了!
虽然只有六天,可是我却不后悔,沈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皇帝吗?不是因为听信了那些人的话一时头脑冲动,而是我特意这么做的。我心裏清楚的很,只要我一当上这个皇帝,咱们长沙就再也保不住了,可是,我还是当了这个皇帝……
长沙既然肯定要破,那就干脆早些让它破了,你看着,长沙一破,百战军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开进长沙,阻挡清军进攻,咱们这些人死了不要紧,这样张震就非得直接和清军对话,张震会帮咱们报仇,会杀了康雪烛,一定会帮咱们报仇的!”
说到后来,曾国藩的笑声越来越响亮了……
沈骠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平静地说道:“陛下,敌人似乎已经进宫,请陛下恩准,让臣侍候陛下上路吧……”
曾国藩点了点头,然后沈骠拿着火把缓缓站了起来……
“曾文正为中国历史上最着名人物,同辈莫不奉为泰山北斗。太平军起事后,不久即蔓延数省。曾文正乃于湖南招练团勇,更有数湘人佐之。湘人素勇敢,能耐劳苦……后萧条,家人之清贫如故也。总文正一生之政绩……其正直廉洁忠诚诸德,皆足为后人模范。故其身虽逝,而名足千古。其才大而谦,气宏而凝……”
“曾国藩者,誉之则为圣相,谳之则为元凶。既振旅,始为王船山遗书,可谓知悔过矣。死三十年,其家人犹曰:‘吾祖民贼。’悲夫!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
有人夸曾国藩,也有人骂曾国藩。千秋功过,谁与评说?后人一定不会忘记曾国藩,也会对其作出形形色|色的评价。
可是曾国藩却再也听不到了,在这段历史上,他走了一条和另一段历史完全不同的道路,这一点是曾国藩永远也想不到的。
功过都会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然后再被人一一翻出,用不用的眼光,做出自己的评价。
说不完,也道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