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有孕(1 / 2)

大宫·雏菊曲 秋姬 4606 字 27天前

<strong>奴兮</strong>

我怀孕了。

我怔怔的,有些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孩子是十二皇子的……然而它又不能是十二皇子的。

我没想到一次意外的姻缘竟会使我受孕,手不觉地伸向还平坦的小腹,感觉到那里有着温暖,想着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我体内呼吸生长,就仿佛是承儿再次活了过来。

我知道那将是怎样的危险,然而我不舍得打掉它,因为我已经死过一个孩子,我不想再失去另一个。

于是眼中渐渐的坚定起来,暗暗下了决心,我要把它生下来,要好好地保护它。

一个新的生命使我振作起来,因为我身上已肩负着为娘亲的责任。

不再敢轻易相信身边的宫人,全宫上下也只有善善知道这件事。

善善有些惊慌地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我一字一字的对她说:“我要承宠。”

只有这样才能救这个孩子,它才是名正言顺的。

善善有些哀伤地唤了我一声,“小小姐……”

我转过了头不去看她,轻声说:“即便心中难受也……”

我想起了一个月前去世的朱公公。

临死前他对我说:“其实圣上心裏还是在乎娘娘您的,他现在常常睡不安稳,身子也大不如前了,只要皇后娘娘您不要那么倔强……皇后娘娘您说您与皇上赌气有什么好处呢。皇上后来纳了瑜才人也只是想让您屈服……”

屈服。这样的字眼让我不住地冷笑了一下。

朱公公沉沉地呼了一口气,虚弱地说:“皇后娘娘也要小心提防着那个瑜才人,她曾说过您和端豫王的坏话呢……当时皇上沉着脸她以后才没敢再说。但是她是您宫里出来了,有些知根知底的总要小心防护着……”

他身体如此还这样真诚告诫我这样一番话,让我心中一阵的感动。

朱公公看着我,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他在宫中一直是严厉的,又或者是赔笑,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着。

“老奴由一个小太监做到了宫内大总管,是沾了您母亲的光,后又能服侍皇后娘娘这样聪睿的女子,此生已足矣。其实……娘娘您也别怨恨皇上,他是真心爱着您的母亲的……当然,他也喜欢您……”

这样的话让我出神了许久。

“小小姐?”善善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邪气地笑了,“瑜才人不是想要我和十二皇子的罪证吗?好,我给她这个立功的机会。”

我首先做的是命如意到沁春媛采花。然而这又不只是一次简单的采摘,是一种暗隐的誓言,是让后宫妃嫔们再次密切关注我的契机。

我细细地描画过我的眉,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心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对镜贴花黄了呢?

然后我瞥了瞥旁边的沙漏,起身对善善说:“善,咱们该走了。”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身后有着嘈杂的声音,我知道花溅泪来了,如我所愿带着皇上来了,带着皇上来见证我和十二皇子的幽会。

我没有理会他们,依旧翩翩起舞。

我发现当我带有某种目的起舞时舞姿比平常更美,更加慑人心魂。

那是我第一次着白衣,如果说白色是人死时穿着的颜色,焉知我现在不是死了呢?否则我的心为何如此的冰冷麻木,丝毫体验不到舞动着的欢愉之情。

在纷纷扬扬的梨花之下,我挥舞着白纱袖轻盈地跳跃翩翩地旋转,如同花儿般开放。

当我停下来时,梨花瓣也随之泻了一地,然后我看见了皇上愣愣注视着我的眼神,从他的眼睛中我看见了我的母亲。

我做出很意外的表情,微微地喘着气,惊慌地跪到皇上面前说:“臣妾不知圣驾到临,请皇上赎罪。”

皇上没有回答我,花溅泪左盼右看,竟冒失地脱口而出:“就你一个人吗?”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问心无愧地回答:“不知道瑜才人在问什么?最近乃家母忌日,于是前来祭奠,一时感伤所发方才忘情起舞,瑜才人这是怎么了……”

花溅泪突然意识到自己着急中说错了话,神色惴惴不安起来,皇上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语调冰冷的转身说:“摆架回宫。”

凤仪宫上下重又回到一片欣喜之中。

楚姿眼角有掩饰不住的扬眉吐气,半是得意半是自豪地问:“娘娘,我们是否要把凤仪宫好好地上下打扫打扫?”

我奇怪地看她一眼,问:“无端的大打扫做什么?”

楚姿诧异地回道:“迎接圣驾呀。”然后又解释说:“娘娘,您不知道那天您的舞蹈有多美,眼见皇上已经情动,他一定很快就来看娘娘的。”

我摇了摇头,淡然地说:“皇上他不会来,永远不会再来凤仪宫了。你以为金口玉言是什么?”

楚姿一怔,讷讷地说:“那么,那么……”

我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微微一笑,吩咐说:“不用收拾不用打扫,把你们最珍视的物品带在身上就行了。”

楚姿眼神中有些迷惘,我却没有再多解释,而是抬头看着天上,看似无意的说:“今晚,风大。”

夜幕时分,凤仪宫火光冲天,将一片黑夜映得如白昼一般。

不可能不惊动宫中的人,太监宫娥们在慌乱惊恐中拿着水桶往返,口中连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我头上顶着袍子,被善善她们营救出来,然后转身默默地看着在明亮的火光中渐渐消亡的凤仪宫。

善善她们随我惆怅的看着,渐渐地有泪流了下来,在火光的反射中竟是一道金红的颜色,无比的凄美。

“娘娘,我们无处可归了……”她们低声地哭泣说。

无处可归?难道以前不就是这样的吗?

这时皇上也闻声赶过来了,一脸的惊措和关切。

我的衣袍和发饰都有些凌乱了,但我知道这样恰到好处,会让我在这样的火光中更显艳美楚楚。

我眼中噙着泪,怯怯而哀戚地唤了一声:“君上……”然后就势瘫软在他怀中,身体微微地发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襟,嘤嘤地哭泣。

皇上迟疑着,最后还是将手搭在我的背上,轻拍哄着我。

我埋在他的怀中,哭泣着,嘴角却不为人知的微微翘起。

这时花溅泪不安惊慌的声音传来,“皇上,夜已深了,皇后娘娘受了惊扰,不如先去臣妾那安歇吧?”

我在心底冷笑了,花溅泪,现在你还想挽回什么吗?这局一开始就不是由你定的,不自量力。

我在皇上怀中连忙摇了摇头,抽泣着说:“君上,臣妾刚才好怕,不是怕死了,是怕再也看不到您……球您别丢开臣妾……”

皇上怜惜地把我搂在怀中,吩咐左右说:“带皇后娘娘回畅春殿。”

宫侍们悄悄地退下了,屋里只剩下我和皇上两个人。

我不经意地环视四周,我是多久没到这裏来了,有些熟悉又如此陌生。

然后我又轻轻抽泣起来,肩膀微微抖动着,皇上的手从后面覆上我的肩,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我转过头,满是泪痕的脉脉地看着他。

皇上有些怔怔的,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低叹说:“今夜的你如此楚楚动人……”

我泣不成声,只是说:“臣妾悔不当初……”

他的眼中泛上柔情,而我则乖顺地伏入他的怀中。

那是一个悲伤的夜,我在他身下小心的小心的保护着自己,身体柔软,心中却很麻木。

然而那又是一个奇怪的夜,凤仪宫在熊熊烈火中毁为灰烬,我失去了一切,却又得回了一切。

我又回到了小雅斋。

小雅斋虽然不失奢华,却终究不再适合我的身份,于是皇上又将它邻近的几个殿室辟给我,让我暂居于此。

无人不惋惜哀叹,凤仪宫那数之不尽的奇珍异宝、名人字画就这样销毁于大火之中,然而我不在乎地笑了笑,对善善肯定地说:“善,没关系的,以后,会得到更多。”

那些人只看到了凤仪宫的雄伟壮观,却不知小雅斋才是我最心仪的宝地。

只是因为凤仪宫偏居后宫,而小雅斋离皇上议事与寝宫的地方最近,时刻在皇上身边,那才是重中之重。

失宠后又复宠,宠爱愈加。

那些华丽的衣料、精美的刺绣、珍奇的珠宝玉玩又源源不断地供奉到小雅斋来。

随之见风使舵的后宫女人们蜂拥而至,四下一看,皆是谄媚讨好之色。

宫人们有些愤愤不平,我只是习以为常笑着说:“人就是这样的呀,只是你我心裏知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是的,我重获恩宠后没有排挤报复任何人,我只做了两件事。

我站在殊贤妃面前,对她微微地笑着,说:“这近一年的时间贤妃代本宫打理后宫诸事,真是不容易啊。”

殊贤妃脸色有些发白,惶恐地说:“臣妾愚钝,实在勉为其难。现在皇后娘娘玉体安康,叫臣妾欣喜。明天,不,今天下午臣妾就着人将凤玺归还……”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居高临下的说:“辛苦你了。”

第二件事就是将花溅泪提升为容婕妤。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出乎皇上的意料。

我娇媚地笑了笑,看着皇上逗趣说:“臣妾惹君上伤心生气时,多亏了花溅泪在君上身边服侍,难道不该赏么?”

皇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么说爱妃是在埋怨朕了。”

我改为正色说:“怎么会,纵然臣妾心裏难受,也是因为在乎君上。花溅泪毕竟是从臣妾宫里出来的人,总比别人亲近些。”

我甚至还经常劝谏皇上去花溅泪的宫中,所以花溅泪自从我复宠后非但没有像所有人想得那样被冷落反而更加有宠了。

我看着眼前大气不敢出的花溅泪,心中一阵冷笑。

很害怕吧?了解我的为人,我什么都不做更让你恐惧吧?

我伸出手为她正了正发髻上的花簪,说:“你现在是皇上的宠妃,这样不注重仪容怎么行?别人该说本宫调|教不周了……”

我暗暗地用了一下力,花溅泪吃痛,却颤抖着不敢说一句话。

我露出一个微笑,直直地盯着她,一字一字说给她听,“火,不会无缘无故起的,本宫会查。”

花溅泪先是有些迷蒙地看着我,渐渐的脸色惨白。

第二天宫里暗传出是花溅泪遣人纵火想要害死我的消息。

这就够了,接下来只是需要等待一个好日子,告诉皇上我又有身孕了。

善善悄悄地问我:“小小姐,那火真的是花溅泪……”

我轻柔地抚摸着肚子,淡然地说:“是不是有什么所谓呢,反正这后宫上下都相信是她想害我,而且她完全有这个理由。”

“这就够了?”

我叹了口气,低垂眼帘,缓缓地对善善说:“善,你是知道的,我这身子不能承宠,我需要这么一个人帮我引开皇上的注意力……”

“可是她背叛了您……”提起她,一向随和的善善都不免有些恨意。

“可她还有用。”我只是这样简短地回答她。

夏日来临,宫中人都换上了轻薄的纱衣,让人心情也仿佛随之轻快起来。

就是在那样的日子,我告诉皇上我又有喜了,日子当然是算好了说。

我殷切地看着皇上,对他说:“君上,这是上天对我们的眷顾啊。”

皇上默然,又喟然长叹说:“朕两次老年得子,也许就是天意吧。”然后拉住我的手,承诺说:“如若是皇儿,朕会立他为太子,定不负汝。”

我微笑着,恭谨地跪拜,“谢君上庇佑。”

只是这次妊娠与上次不同,它安安静静的,也不怎么闹我。

我有些忧心,甚至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

老辈宫人宽慰我说:“女人第一次怀孕总是辛苦些,第二次就好多了。”

我才稍稍心安,但一丝也不敢怠慢,食物用品比以往更是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