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原来我不是万能的!(1 / 2)

大宫·玉兰曲 秋姬 8372 字 27天前

吃惊过后,我冷笑道:“难道出家就可以赦免一切罪过吗?尼师,你不知道淑妃在这件事中的险恶之心吗?这样的人佛家也可以收留吗?”

贞蓄尼师盯着我,问:“真的是她的险恶之心吗?”

我被她看得心虚,“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她欲害四皇子和陷害哀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这样还不够险恶吗?”

“您还记不记得贫尼第一次见您的时候,贫尼曾说过您不似礼佛之人,因为您的眼睛流露出太多复杂的心机……而您的姊姊,明显不是您的对手。贫尼与她见过几次,她的眼底流露的是一种迷茫与痛苦。贫尼此次来并不是要为她伸张正义,更无法得知这件事她是否无辜,只是她与佛有缘,贫尼想挽救一个悲苦的女人罢了。”

我心中暗忖,权禹王与贞蓄尼师不愧是姐弟,有些事情的想法都很相似。见我不说话,贞蓄尼师继续说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是淑妃败了。一个出家人还有什么可让人顾虑的呢?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道:“尼师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哀家还能说什么呢?哀家会向皇帝建议,但他怎么定夺就与哀家无关了。说出来您也许不信,即便您不来,淑妃也可以留下一条性命。”

贞蓄尼师起身,双掌合十道:“太后还算是讲道理的人,贫尼没有白跑一趟。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有功德的事情。”

我苦笑,“那么也算尼师的功德吧,哀家的罪孽深重,恐怕佛祖都不会原谅。”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那么做呢?”我看贞蓄尼师的眼神,意识到她说的并不是姊的事情,她说的是我和权禹王的事情。

她了解我与权禹王以前的感情,我与权禹王现在的事情她恐怕也猜到了。所以她才会为姊求情,因为她觉得姊是这段孽情的牺牲者。

“哀家私以为,出家是为了逃避现状,念佛是为了修行来世,这是不是也是种私心呢?而哀家,要的是今生。”

贞蓄尼师震惊地看着我,很久说不出话来。

贞蓄尼师走后,我对如意叹道:“姊不会死了。看来没有一个人可以随心所欲,无论这个人在多高的位置之上。”

“那岂不是留下后患……”如意小心翼翼地说。

“不……她只是留下一条命而已,既然贞蓄尼师这么保证。她是皇帝的姐姐,她说的话我不可能不考虑。况且……如意,你跟了我这么久,如果你认为我会杀了姊那么就实在太愚蠢了。痛快的死是一种解脱,那是对姊的赏赐,痛苦的活着才是一种折磨。还有,善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不能不顾虑她的心情……”

我向权禹王为姊求情,再一次向他展示了我的宽容与大度。加上皇后也从旁劝说,她虽然对姊逐渐不满,但毕竟之前的情分还在,更看在她那未成年儿子面子上,所以姊免除一死,以尼姑之身留在了冷宫,废黜静淑妃的封号,贬为庶民。她的家人——大娘和淡承嗣被没收家财,赶出京城,而大娘听说姊已经落了发,尚未来得及离开京城,就大病一场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感觉整个人放松下来,再没有,再没有可以扰乱我心的事情,以后一切都将顺心如意。

“今日太后娘娘似乎格外的容光焕发呢,许是遇到什么喜事了。”梳头的侍女欲讨我欢心说。

我在铜镜里左看右看说:“这以后啊,天天都该这样……”

“那是自然的了。”侍女笑着迎合说。

这时我从镜中瞄见善善走了进来,她脸色不大好看,神情有些沮丧。已经不再年轻的善善身体发起福来,面容也早爬上了皱纹,脸色发黄,虽然一直进补上好的汤药,但血气不足的病症却一直不见好转。我对身旁的两名宫娥使了眼色,她们慌忙上去欲扶善善入座。

善善挥手制止她们,嘴上连声说:“不用不用。”但坐下时却费了好大的力气,不免有些喘起来。

我看着她这样,又是心疼又有些气恼,语气不免尖酸地说:“看你,一大把年纪还去自讨没趣。你刚才过去看姊了吧?她这个人一向是这样,从来不会领别人的好意。”

善善不免抹了两滴眼泪,感慨地说:“唉,老奴能怨她什么呢?本来也是大好年华,却剪了头发,怪叫人心酸的。”

我想善善见到姊那个样子,是觉得对不起我父亲吧。还有她悄悄捎给淡承嗣一些财物的事情,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年轻大了的善善,越来越模糊对错的概念,总是以感情来判断,我不忍心去指责她什么,只是我不理解,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为什么没有一点变淡,甚至还越来越深了呢。听说她与我的父亲,只有一夜的姻缘。

我走到善善面前,拉起她的手,她的手不再光滑细腻。我像哄着小孩子般对她说:“善,她做了那样的事,现在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你已经对得起她了。别再想这件事了,好吗?你该找那些宫人陪陪你,找些乐子,这样我才放心。”

善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回道:“对不住小小姐,让您担心了,老奴最近实在有些多愁善感。”

我摇了摇头,又劝说了她一会儿,过后就命人带善善下去休息了。

我发现我实在不能不厌恶姊,哪怕她现在是无欲无求的出家人。她纵然恨我,甚至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但是对善善,那样一把年纪带着善意而去的善善,她又何苦以那样的态度去对她,让她伤心呢?也许她是想让我痛苦吧。

从那件事情以后就还没有看过姊,我对宫人说:“我们该探望一下那位出家人了。”

冷宫必定是萧条、破败的,哪怕御花园的花儿开得是多么绚丽,也与这裏无关,那完全是两样的世界。而姊在冷宫中的尼庵与贞蓄尼师的竹青庵更不可相提并论,门前连像样的竹子都没有,只有杂草丛生。

因为是待罪之身,又是出家人的身份,所以身边连服侍的丫头也没有。年欢去敲门,开门的正是姊,我一眼瞧见了她那及肩的短发。

姊见到是我们,大吃一惊,几乎是同时砰的一声关了门。

随行的人皆想不到会如此,互相看了看,而对姊这样的行为我却并不吃惊,只冷冷地高声说:“贞静尼师是想让哀家叫人把门踢开吗?”贞静是贞蓄尼师为姊落发时给她起的法号。

一时间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姊苍白着脸再次把门打开。

我想她一定不想让我看见她的落魄模样,所以她佝偻着身子低着头。本来我们姊妹的身高相差不多,可是当我走到她身边时,我觉得我在俯视着她,我以讽刺的口吻说:“佛家子弟可以将来者拒之门外吗?”

接连的一些事情也许使姊的精神接近崩溃了吧,她一下子跌坐在门槛,捂着脸哭道:“你还来干什么,来干什么……难道我都落得现在这样还不够吗?”

这时四下的人都悄悄地退下了,不知为什么,看到姊现在的这副样子,我丝毫没有怜悯之情,但是也没有我想象中那种畅快的心情。今天就应当是我们姊妹相对这么久以来最后的结局吧,过程让人痛苦,胜利又来得轻易,从此我的恨将再无寄托,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有些怅然若失。

我幽幽地说:“姊,你为何如此蠢钝呢?像你母亲一样蠢,竟然还想着调换我赏赐的花,可有什么用呢。当初东吴的周瑜曾发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我不明白,论相貌、学识和心智,我都要远远于你,父亲为什么要生下你疼爱你呢?”

姊此时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她带着哭腔回道:“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你。你现在将我陷害成这个样子,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姊的话激怒了我,我伸手狠狠地扯住她的头发,那也许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她整个脸仰视着我,眼角还有未流完的泪水,她却扯着笑容倔强地说:“难道我说的话不对吗?你只不过是父亲众多小妾中的一个生的孩子,你和你那地位卑微的母亲永远不会出现在淡氏的族谱之中……若不是因为你娘,爹爹就不会那么早死,他会和我娘一直过着伉俪情深的日子;若没有你,我现在还过着大家闺秀的生活,会嫁给心爱的人,而不会是现在这样痛苦……”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大笑起来,“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心裏话吗?是我娘和我造成了你们的不幸?那么谁来给我们公道呢!”

姊逐渐从自怜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她恢复了一贯的神态,语气也尖刻起来,“你和你母亲就是愿意抢别人的东西……之前十二皇子对我好,你偏要夺却又不要他,现在又爬上权禹王的床……”

“住口!”我甩了姊一巴掌,声音清脆无比,“这根本轮不到你这个不受丈夫宠爱、每日守活寡的女人说什么!”

“那我也是由太后钦点嫁给权禹王的妃子……你呢?表面看起来风光无比,实际每晚偷偷摸摸!我虽没见识过你们的丑行,但想来你若不出卖色相,权禹王也不会将太后的权力还给你!”

是谁说姊性格内向,温文尔雅呢?她在我面前恶狠狠地瞪着我,恶毒的话字字都剐在我的心上。我顺了顺呼吸,不能被她激怒,她也就能逞这一时之快而已。

“姊,你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刺|激到我吗?可是现在切切实实失败的是你。不管我用了什么手段,也总比你现在这副样子要强。噢,出家人可以像之前那样说恶毒之语吗?不会烂掉嘴角或下地狱吗?”

姊被噎到了,她站起身来,拍拍她土黄色尼衫上的尘土,语气疲累地说:“你请回吧!我们姊妹之间的仇恨永远也无法改变,不!我从来没有当你是我的妹妹。你来无非是想看我落魄的样子,来嘲笑我,可惜我告诉你你办不到,我根本对权禹王没有感情!我更不在乎那些荣华富贵,现在反而一切都好。你继续当你的太后,但你恐怕也杀不了我,以后谁笑到最后还很难说!”

“你的意思是,还把希望寄托在你儿子身上吗?哀家来也是想告诉你,少打四皇子的主意!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戈敏都不会再有希望,若是四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就拿他来陪葬!”

姊浑身一震,她紧张地说:“你想把敏儿怎么样?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不能这么没有人性!你陷害我的事我根本没有和他提起过,他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叫哀家陷害你?想保住你儿子的命,刚才竟还敢那样对哀家说话。老老实实在这裏待着,也许你儿子还能免除一死,否则哀家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当发泄过后,姊意识到她的儿子还在我的掌控之中,一下子颓丧下去。

“你若是还有半点良心,就不该将我们的恩怨牵扯到敏儿,何况他平时还那样亲近你……”

“哀家刚才说了,这取决于你。以后善善若再来看你,少摆出怨气冲天的样子。你与你儿子也不可以私下再见,别想动什么手脚,否则别怪哀家不客气。”

姊此时也只有隐忍而无力地点了点头,屈辱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我最后看了一眼姊,她披着及肩的短发,身穿朴素的尼衫,面色苍白,这样的她对我来说是陌生的,从此她将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也决不允许她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之中。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姊。”我说。

那天夜晚刚刚降临,宫中都点起了烛火,勤政殿灯火通明,温暖驱散了秋夜的丝丝寒意。

我半低着眉眼,身穿后宫宫娥最朴素的白裳红裙,挽着简单的发髻,缓缓走进了勤政殿。

此时权禹王正坐在殿中的最上首,伏案批阅奏章。

这裏也是我十分熟悉的地方,曾经我也坐在这裏,为那些决断不完的国家大事而眉头紧锁。现在这个男人在这坐稳了江山,而我以女人的身份走进这裏,心情是轻松的。

我将端盘中的黄釉龙纹小杯拿出放在他的手边,轻声说:“皇上,茶好了。”

权禹王此时正在奏章的末端写着批注,没有听出我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王全呢?把王全叫来,把这些批好的折子发出去。”

我没有回话,反而绕到他的身后,以手轻轻按在他的左肩,又碰触到他的脸庞,细声说:“是王全公公叫臣妾来伺候皇上的。”

权禹王此时身体一僵,用很大的力量抓回我的手,怒道:“放肆。”等到他回头,细眼一看,才认出是我,便是又惊又喜。

“奴兮,怎么是你?你这小东西!”他坐在龙椅之上略带责备地将我抱在怀中。

“是我叫王全带我进来的。”我微微笑着,有种恶作剧过后的快乐。

“朕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这样过来……”权禹王再次上下打量我,然后说:“好看,就像那刚进宫的小宫女儿似的,若是选秀肯定第一个被选出来。”

我咯咯地笑,说:“那这么说我还不老。你最近太忙,今天不是托王全传话说不过去了,我便自己想了个主意过来看你。”

“好是好,不过你刚才可是把朕吓了一跳,朕还在想哪位宫人敢这么大胆。快入冬了,朝廷的粮食储备、火炭收购、驻军的粮草和棉衣分发一大摊子事,朕此时恨不得多长一只脑袋,多长一双手来。”

于是权禹王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向我絮叨了一会儿,我想了想,给他讲了讲我之前的做法,其中有些很得他的肯定。

权禹王就这么抱着我说了一会儿,然后想了想问道:“昨日我们刚见,今日你又特意过来找朕,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要与朕说?”

我略带娇羞,不好意思看他,只伏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权禹王没有听清,问我什么。

“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这次我看着他清晰地说。

权禹王没想到我说的会是这个事情,因为我第一次怀孕时是排斥的,他略有欣喜地确认道:“奴,你说的是认真的?”

“一个孩子太孤单,雾儿总是需要个伴儿。”

戈敏的存在让我不安,我总怕雾儿会出什么意外,为了他的或我的万无一失,最好就是再生一个孩子来巩固现在的局面。今日我之情动,想必也是非常好的受孕之机吧。

“昔日唐代尚为晋王的李治在更衣室与武则天发生情事,今日我们在此情趣也丝毫不逊于古人。”权禹王打趣道,一边以手抚摸着我挑动我的情欲。

“抱我到那边的偏殿……这总儿归是办理朝政的地方……”我剩余的意识使我喃喃地提醒道。

“朕正在办正事……”权禹王低声回道。此时他将我放在了龙案上,我能感受他浑身奔腾着的欲望,他那依旧强壮的身体紧绷绷地正在积蓄力量,他有些粗鲁地说:“朕办这些折子,朕也要在这张龙案上办你,办一件繁衍皇室血脉的国家大事……”

他那故意贬低和轻蔑的话让我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我双眼迷离地看着这个男人,主动迎合和挑逗他同样粗暴而凶残的侵犯。当那个时刻来临,我们都低叹了一口气,权禹王狂放地说:“在这裏这样,我们一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他还说:“奴你让,朕那么快乐……朕离不开你。”

“奴,再为朕生十几二十几个孩子……”

向来庄严而空旷的勤政殿,曾经有那样的一夜被充满男女私欲的气息笼罩,微微作响的椅木声传散到每一个角落。掉落的奏折和茶杯、披帛、龙纹腰带混在一起,也许后来去偏室的路上还掉落过我的发丝……那快乐是我回忆里做女人最妩媚的时光。

这偌大的殿里只有我们两人,没有人敢进来。

以后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这后宫里以后也只有我们两个人,男人和女人相守相知,白头到老。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改变的是我和权禹王在一起慢慢变老和雾儿一天天长大,永远不变的是四季的更替与花开花落。

又是一年玉兰花盛开的时候,那已经是我与权禹王第四次一起在沁春媛观赏玉兰花了。

在这两年裡,我们如同真正的夫妻一般,一起吟诗作画、一起弹琴打猎、一起看雾儿膝下承欢、一起赏俗画窃窃而笑、一同享受最默契的男女之乐。后来想想,那真是我人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光呵。

不过这两年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并没有如我盼望般再次有孕,我想难道雾儿的出生是真的上天的旨意,再次的期盼却成了奢求吗。

“唉,奴,你看这花儿一年比一年灿烂,朕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喽……”权禹王发出感慨,他之所以如此惆怅是因为今早他发现梳头太监悄悄为他拔下了一根白发。

“怎么会呢,在我的眼中你还是那样英姿挺拔,那些新入宫的丫头见到你依旧是含情脉脉。”

权禹王笑了,他的手轻捻上我的耳垂,“倒是你,奴,真是保养有方,依旧像以前那样年轻漂亮,风姿迷人。还可以扮着小宫娥悄悄过来找朕……”

他喜欢我带给他的惊喜,喜欢在他寝宫里那张硕大的龙床上颠鸾倒凤,就如同床纱绣着的龙凤之合。可是我知道,我也在变老,所以我不再精神旺盛的身体不能如愿孕育出我与他的第二枚果实。我还羡慕那些年轻宫娥脸上怯生生的表情下掩盖不住的青春明丽。

“奴兮,你最近显得心事重重。难道在这后宫之中还有什么令你不舒心的事情吗?”

“最近善善的身体让人担忧,春冬交换,她已经好几天没下床了……”

“她到底得的什么病,这么严重?”

我摇了摇头,“都不是什么夺命的大病。但这么多年她服侍我左右,替我担惊受怕,劳神伤心,现在上了年纪,病疾攒在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我怎得对不住她。”

权禹王宽慰我道:“你想开些,善善一向是豁达之人,心境好,再多加进补调理,也许会逐渐好转的。”

“但愿如此。九珍那孩子也是……归来的日期一年再拖一年,就真的一点都不想我这母亲吗?唉。”

“应该正是如信上所说,欲将琴技精上求精吧。那孩子如此上进,你这做母亲的应该感到欣慰才是。况且再过一两年便该行及笈礼了,她无论找什么借口也是要回宫的。”

看着我依旧担忧的脸,权禹王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雾儿和九珍都是你生的孩子,朕见你在女儿上用的心比儿子还要多,都不免有些吃醋了。”

我睁大眼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雾儿自有邵禾照顾,我便是想管也插不上手,而九珍不在我身边,又是女孩儿家,我自然要更担忧一些。”

“好啦,”权禹王轻弹一下我的额头,“朕只是开玩笑的,你看不出来吗?看,起风了,此时邵禾应该带着雾儿在尔玉宫等着了吧,我们回去吧。”

回到尔玉宫时,邵禾果然带着雾儿在那里等着了。在宫里生活这么长时间,她已经适应了这裏,有了宫廷贵妇般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不过可能因为之前的事,她一直有些怕男人,权禹王也不例外。她瞄了一眼我与权禹王,然后低着头将雾儿牵到我与权禹王身边,说:“雾儿,快给太后与皇上请安呀。”我想她虽然不敢问出口,但想必对我与权禹王的事十分好奇,每次看到雾儿,她的疑问会更深吧。

已经三岁的雾儿今日穿了一件亮粉色的蜻蜓图案锦袍,奶声奶气地说:“拜见太后娘娘和父皇。”

权禹王爱极了这个儿子,一把抱起他,“来,让朕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听你母妃说你最近已经会写一些字了,都是些什么字?”

雾儿对权禹王也十分亲近,手正摆弄他下巴的胡子,听权禹王这么一问,却并不回答,只回头看向邵禾。

邵禾催着雾儿说:“雾儿,你父皇问你话呢,你想想昨天都写了什么字?”

雾儿还是盯着邵禾,摇了摇头有些迷茫地对邵禾说:“儿臣有些记不得了。”

邵禾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为雾儿解围道:“其实就是最简单的‘吾’‘尔’‘诺’这样的字。小皇子刚开始练字,笔有时都还拿不稳呢。”

“皇子现在还小,也不用操之过急。下次来,把皇子写的字给哀家带来看看吧。”我说。

权禹王将雾儿抱下来,吩咐他说:“快去跟太后说说话。”

自从雾儿开始懂事后,我与他相处也不能如以往般亲近,私下也不能再无顾忌儿子儿子地叫了。我只能尽可能让他感受到我对他的关爱。

我将手边的点心喂给他吃,问他最近习字辛不辛苦。

正在此时,年欢进来禀告说:“太后娘娘、皇上、昭仪娘娘,皇后娘娘带着三皇子在外面求见。”

我与权禹王对视了一下,一时猜不出皇后带着戈敏过来是什么意思。自从姊因罪出家,戈敏一个人住在清蝉宫无人过问已经很久了,不知道今天皇后为什么带他来见我。于是将雾儿还给邵禾,对年欢说,带他们进来。

皇后牵着戈敏进来时,没想到权禹王也在,她看着坐在上面的我与权禹王露出一丝古怪神情。

她向我和权禹王请安,还未等我说赐座,皇后便开门见山地说:“臣妾此番前来是想接三皇子到臣妾宫中抚养的。”

我略有吃惊,皇后侧头看了一眼旁边抱着雾儿的邵禾,继续说道:“有句歌谣说,在母亲身边的孩儿是最幸福的,三皇子母亲虽然有罪,但错不在孩子。今日臣妾无意在路上见到他,以往活泼懂事的孩子现在却变得沉默寡言,臣妾不能不感到心疼。想当初他也曾是皇上的掌上明珠。”

皇后说的最后一句话暗中指责权禹王将心思只放在了雾儿身上而,忽略了戈敏。

权禹王隐隐有些不快,我抢在他之前直接回道:“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哀家怎么会不准呢?之前皇上让他住在清蝉宫,是想锻炼他独立的品性,不想他母妃罪入冷宫反而使他变成无人照管,这正是哀家考虑不周啊,今天幸而皇后提了出来。”

皇后没想到我如此爽快答应。我对她笑了笑,然后看向权禹王问:“皇帝觉得怎么样?”

权禹王咳了一下,说:“既然太后和皇后都如此说,朕也没什么可说的。”

皇后拉着戈敏一起谢恩,那孩子真如皇后所说变得沉默寡言了,自始至终一直低着头。等到皇后带着他离开时,他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他的眼圈有些发红。他看了一眼生得白白胖胖随意玩耍的雾儿,又恋恋不舍地望了望坐在上面的权禹王,应该是许久不曾见过父亲了吧。

“太后您这么做无疑是放虎归山啊。”镜明说。

“没有这样严重,戈敏注定是无缘帝位了,哪怕以后被皇后抚养。而皇后,我不管她是出于真情还是想扶持自己的势力,恐怕都是押错宝了。”

“但这总归是让人不安心。”

我盯着镜明看了一会儿,不答反逗趣他说:“镜明,你看起来可是一点都没变老,精明的人看起来就是精神。”

镜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收了收自己的大肚子笑了笑。

“你不见当时的情景,皇后牵着戈敏一起来,定是抱着势必成功的心情。在孩子面前,她又说得头头是道,我怎么能说不可呢。我担忧的并不是戈敏被谁收养,想不到的是皇后对我已经有所不满,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行为。”

镜明想了想,说:“太后一向对皇后礼遇有加……若真有什么,恐怕是因为后宫之权一直在尔玉宫,她毕竟为皇后,时间长了难免有所不甘。”

“我也是想到此点,所以没有驳她的面子。但是若因为此,让我放权给她,恐怕办不到。她不动,我不动;她若动……我早有意思让邵禾当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