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闷响,就见欧阳巽左手两指闪电般伸起,稳稳捏住剑尖。漂浮空中的尘土发丝,齐齐落回地面,劲气鼔荡的小屋骤然恢复平静。龙鳞瞠目结舌,他惊讶的并非师父这一剑被人接住,而是看到欧阳巽捏住剑尖后,他的影子才“伸出左手”。这世上,居然有人的动作快过倒影。罗御灵叹了口气道:“我是追风,但你比风还要快,我输了。”一声脆响,纸一般薄的软剑碎裂了。“噗通”,龙鳞跪倒在地,道:“师父……”欧阳巽带上手套,左手又缩回袖套中道:“非是在下强出头,鹿二先生早无心江湖,前辈高人,何必与之计较。”“嗯,叨扰了。”罗御灵一拱手,也不看龙鳞一眼,转身离开。龙鳞离开时,瞪了欧阳巽一眼,眼神中满是怨毒。叶浮生走到欧阳巽面前,深施一礼道:“今日若非先生援手,叶某……”“叶先生不用客气,这两天我一直跟着他二人,并非为你来的。”“先生神技,叶某拜服。”叶浮生言出真心,他也看到了欧阳巽的手速,快过了倒影。这必然有违常理,叶浮生心知欧阳巽并非常人,必然身负奇能。欧阳巽却微微叹了口气道:“这只手是娘胎里带来的,家人当我是妖怪,出生当天便丢弃荒原,若非大先生收养,我不是冻死,就是葬身狼腹了。”“我的左手天生快如闪电,可捏坏精钢,却捧不住一只饭碗,水火不侵,却无法体会爱人温暖,可断铁棍,却不能将孩子揽于怀中。”欧阳巽语调悠悠,似乎有无限遗憾。“得失难算,先生的心情,叶某深能体会。”欧阳巽点了点头道:“龙警官青年热血,虽然略显幼稚,但性格正直,大先生也是赞赏的,如需要帮助,尽管开口。”说罢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叶浮生这才见到罗御灵所立之处,水泥墙灰居然被劲气摧开一片人形轮廓,心中骇然。再说龙總,被叶浮生用火衣包裹后,便身入一处烈火甬道,放眼所见之处,到处都是熊熊烈火,他在这条烈火甬道中迅速下沉,只觉得头晕脑胀才落入实地,双腿软的棉花一般,瘫倒在地,晕了过去。醒来时天色已亮,倒马桶的“大粪车”停在不远处,难闻的气味弥漫空气,周围居民,排着队将木马桶里的屎尿倒入粪车里。龙總躺在一处里弄的墙角处,未被人发现,他脑袋兀自阵阵眩晕,已不记得如何来到此地。“奇怪了。”龙總扶墙起身,自言自语。出里弄走上大路,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喂,你去哪儿?”一辆黑色的普利茅茨轿车停在身边,车窗摇下,卢曼丽挥手问道。她穿着“圣立女子”中学的校服,样貌清纯可人,龙總心中一动,还没说话,脸却红了。他没怎么跟女孩说过话,也不知道该说啥,没话找话道:“上学吗?”“我穿着校服当然是去上学了,你在这儿办案子?看你一身灰。”龙總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灰土,还糊了几处,十分狼狈,赶紧拍了拍道:“昨天晚上有行动。”“那你是办完案子回家了?”“嗯……是的。”“我上学还早,要不,先送你回去?”司机道:“小姐……”卢曼丽立刻打断道:“我知道时间,不会迟到的。”龙總其实想上车,哪怕在女孩身边坐几分钟也是好的,但他自觉与女孩身份相差太远,并不是一路人,真上了车,肯定浑身不自在。想到这儿,便推辞道:“谢谢,不用了。”说罢自顾向前走。卢曼丽没想到此人居然拒绝了自己,略感恼火,一双美目似嗔似怨、一张俏脸欲怒还羞,狠狠瞪了龙總背影一眼,吩咐司机:“走吧。”龙總一路漫无目的走着,就听叶浮生道:“龙警官。”脑子一激灵,忽然想起了昨晚的遭遇。“你是上班还是回家休息?”走到龙總面前,叶浮生问道。“叶先生,昨晚我是如何离开小楼的?”“魔术里有很多隐藏、逃遁的手段,我用火遁术将你送走的。”“火遁术?难道和刘生的古遁术一样?”听说是魔术,龙總顿时来了兴趣。“都是移形换影的本领,但手段各不相同。”叶浮生转开话头道:“罗海成已经畏罪潜逃,短期内不会回来,你在这埋伏,浪费时间罢了。”来到一处早点摊旁,龙總要了两碗咸豆腐浆,坐下后他小声问:“叶先生,这世上真有续命之术?”叶浮生笑了:“似罗海成这般高调的续命,便是一万年又有何用?”“您的意思,他是被人陷害的?”“权谋之争必然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我一直觉得卢会长无能,确实小看他了。”“啊……黄浦江上那口棺材,是卢会长布的局?”龙總连连咂舌。“这便是江湖,混迹其中,只为图谋功利,其实术不奇怪,是人奇怪。”两人正聊着,不知从哪冒出一人,坐在龙總身边细声细气道:“叶先生,咱们玩个猜豆子的游戏,如何?”龙總转脸望去,只见不速之客又黑又瘦,满头短发犹如板刷般根根竖立,五官并无特殊,最显眼的是额头一对八字眉。与他“苦哈哈”模样不同,此人穿着十分讲究,深蓝色毛料西装,雪白衬衫上系着一根蓝色条纹领带,看来十分精神,像个整日厮混歌厅的“小开”。“你是谁?”龙總皱了皱眉头道。他并不理会龙總,一对小眼贼腻兮兮的盯着对面的叶浮生。“恕我眼拙,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叶浮生问道。来人露出一脸油滑笑容道:“在下马玉成,无名之辈,叶先生未必知道。”叶浮生面色微微一变道:“马先生过谦了,大名鼎鼎的‘鬼手神枪’,叶某岂能不知。”龙總心里咯噔一下: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