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打开其中一间包厢的门，道：“进来吧……”

慕羽心中奇怪，尾随着她走进了包厢，顿时大吃一惊！

餐桌上，摆放着一道道煮好的美食，虽然看起来已经凉了，但香气犹在，让人食指大动。

“这些是……你做的？”

他犹疑地问，不敢确定，苏离做的菜他是吃过一次的，那一次菜样和味道之烂，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而眼前这些菜，明显是只有大厨才能做出来的。

苏离嫣然一笑，习惯了她冷艳的慕羽被这明媚的笑意照得有些恍神，任由她推着自己坐下。

“还记得吗？那一年，你教我做菜，我做的很是难吃，但你还是微笑吃下。于是我想，有一天，我会摆着美宴佳肴让你大吃一惊。”苏离坐在他旁边，轻柔地道：“现在我做到了。”

“我这么努力，是不是笑一个给我个奖励？”

慕羽看着她恬然微笑着，看着她眼眸似有流光顾盼，明媚生姿，不禁对她的苦心感动，回忆起那年那景，那时他还天真怯弱，而她，却比当时多了一分温柔。

他嘴角上扬，轻然笑了一笑：“看来你预谋已久了。”

然后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似乎身旁的玉人不愿意让这笑意轻易消失，手背上传来的冰腻柔软，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所以你的回忆还有温暖，无论多么灰暗，它依然存在。”苏离低着头，白|嫩的双颊此刻犹如熟透的红苹果，只是她抬起头的时候，玉眸中的柔情与坚定让慕羽的心为之颤动：“如果未来是绝望，我陪你一起绝望，如果你承受的痛太多，你多痛，我便多痛，若你怜惜我，就请减轻一些痛楚。”

她的声音娇柔、动听，却仿佛带着一股炙热的洪流，突如其来的冲向慕羽的灵魂。慕羽定定怔然，仿佛听到身体被刻意冰封的情绪在那股洪流之下，融化、崩溃，被压抑着的酸楚铺天盖地的在身体每一处炸裂、汹涌，红了他的眼，酸了他的鼻。

他木然任由滚烫的热泪划过，而那股热流汇聚在他的胸膛，轻易撞开了咽喉。

“啊…呜呜呜！！啊啊……！”

在梦境中无法做到、在现实中被压抑痛哭，在此刻如水泻洪川般宣泄而出，他哭得是如此的大声，如此的淋漓，悲怮之声，让山河沉默，天地凄凉。

苏离的脸缓缓靠了上来，磨蹭着他深埋的脸，她的脸颊滑腻而温热，在这悲伤之中透着一缕温暖，就像溺水之人的稻草，让慕羽下意识地紧紧贴着，生怕消失。

坚强勇敢的伪装被击碎一地，只余下温柔暖意。

泪已流尽，慕羽抬起头，眼帘低垂，世界变得模糊，唯一清晰的是那双动人地宛如烈焰的红唇越靠越近，每一秒都在燃烧着他的灵魂。

当那片柔软的触感印在唇上的时候，他的精神如同触电了一般，她身上幽幽的清香，嘴裏的甘甜在她笨拙地搅动中模糊了感官，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让他迷醉在这无尽的温柔中。

情欲如火焚烧着他的脑海，他闭上眼，忘情与她痴缠着，周围的景色在这痴缠中虚化、消失，只剩他们两人。

只是这痴缠，在欲望攀上最高峰的时候，似有一道惊雷炸起，莉兰笑靥如花的容颜在这世界中微笑注视着他。

慕羽一惊，猛然推开搂住他的苏离，双眸睁大，无力瘫靠在椅背上，颤抖着喘着气息。

苏离先是一怔，眼眸的情欲随之渐渐消退，她静静看着他，犹豫片刻，方才轻声道：“这一次，我想知道答案，但你可以不告诉我。”

她说得真诚，没有半分虚假，她知道，这定然是慕羽的伤疤，若被揭开必然让他痛苦。只是，若不知他的伤痕在哪，她又怎么痊愈那道伤口？

慕羽无力仰着头，眼神空洞，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心裏有个女孩，她爱我，但我杀了她……”

他的声音是颓然的，却也是一种解脱，这个秘密压在他心头许久了，让他不堪重负，他所有的灰暗都是起源于这个秘密，当把这个最大的秘密说出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身躯全然没了力气，却也轻松了。

慕羽说得简单，但苏离冰雪聪明，已然明白，她双眸猛地睁大，而后柔和，闪过心痛。

她伸手，轻柔抚摸着慕羽木然的脸，柔声道：“你这么温柔，定然是不想杀她的，你痛得比她深。”

慕羽身躯一抖，木然的脸为之动容，感觉到她的柔荑离开了脸颊，听着她义无反顾的声音：“那么，我等你。”

等我么？等我放下这重负，让你成为我的阳光重新照亮我的世界么？只是……只怕你等的太长了，大概会是……一辈子。

喉结在翻动着，却说不出话，他竟然在一刻自私了起来，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让她别等了的话，贪图着她给的温柔。

他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只是坐直了身子，夹着她精心做得炒菜，一边笑一边落着泪吃着。

这菜，他再吃不出味觉，但怕是很多年以后，待他回忆起来，这大概是他吃过最美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