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吗？”
麦斯奇诺是家环境颇为清雅的音乐餐厅，四周布置得很有些小清新的味道，很受一些小资的欢迎。
但慕羽并不习惯这裏，这裏太清新幽雅了，让他无所适从。他读书的时候没有能力消费这么高档的餐厅，成为机师后更是在军部的食堂解决一日三餐，最重要的是这裏还不能抽烟。
他摇头，看着对面雍容轻雅坐着的江芷馨，对服务员道：“让她先点。”
“不。”江芷馨眯着眼，居然有些撒娇道：“你帮我点吧。”
慕羽一怔，仿佛回到当初两人热恋的时候。那个时候，在外饮食从来都是慕羽帮江芷馨点得好好的，他知道江芷馨爱吃什么，甚至在很多时候能感觉到江芷馨那一天不想吃什么。
他不知道江芷馨是什么意思，两人已经成为过去，何况她已有了新男友，为什么还要重复当年的暧昧？慕羽觉得大概是自己多想了，于是看了眼菜单，道：“那就一份鱼子酱海鲜拼盘、牛柳油浸鹅肝……再来两杯茉香清茶。嗯，先这样吧。”
江芷馨托着粉腮笑意盈盈看慕羽点菜的样子，她看的很出神，玉眸闪动着异样神色。
她心情很喜悦，非常喜悦。
慕羽显然是不好意思点太多，但每一道菜都符合她的胃口，他还记着她爱吃什么，甚至还是能如当年一样猜到自己现在不想吃什么。在江芷馨看来，这说明慕羽还没有忘记她，她的影子还是顽固地在他心裏存活了八年之久。
她抿了一口清水，幽幽道：“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还好吧。”慕羽淡淡道。
就如同慕羽还记得江芷馨的喜好一样，江芷馨也太了解慕羽了。他越是淡然的表情，眼眸却看向别处，那就说明他在掩饰着什么。
他这些过得，很不好。
江芷馨美眸闪过一丝歉疚，旋即被一抹坚决代替，看似随口道：“你有女朋友了吗？”
她表情故作从容，实则心中微微有些紧张，慕羽的答案其实并不是很重要。因为无论他有或没有，她江芷馨都会他重回自己身边！
多年前我欠你的，现在我想偿还你，请你给我这样的机会……
她修长白|嫩的手指紧紧摁着玻璃桌，然后终于听到慕羽的答案：“没有……”
江芷馨表情一松，目光忽然变得灼热，勇敢盯着慕羽，轻声地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重新……”
慕羽心头一跳，终于确定了江芷馨的心意，忙抢口打断，假装微笑道：“但我有妻子了哦，呵呵！”
世界就在那一刻僵硬，江芷馨心情顷刻从天堂堕入地狱，心头一片冰凉，愣愣看着慕羽，好一会儿才发觉失态，强颜笑道：“是、是吗？这么快……？”
她了解慕羽，若是慕羽没有结婚，那她便有信心让慕羽重回身边，但若是结婚了，以慕羽强烈的责任心，她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慕羽暗叹一声，忽然觉得这八年的痛苦经历竟然变得像一场笑话。
你若依然爱我，当年何必伤我。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江芷馨毕竟已是一派老总，多年商场地摸爬滚打让她拥有良好的心理素质，面色很快如常，展颜一笑，饶有兴趣地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了，哪天让我见见嫂子长什么样吧？”
她相信慕羽应该已经了解她的心意，在他结婚的情况下，逼之太急反而坏事，只能徐徐图进了，要让慕羽认为她并不存在非分之想，已经坦然那段感情。
然而她却见到慕羽眼神一黯，许久才低声道：“她不在了。”
慕羽脑海浮现莉兰在阳光下永恒灿烂的笑容，当时她笑得有多灿烂，如今便有多难过伤感。
江芷馨表情一窒，震惊不已，显然听懂了慕羽的意思。她不是一般女人，没有因为情敌的过世而暗自喜悦。她太了解慕羽了，那时面对妻子过世的悲痛，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心中不由一疼，又是一声叹息。
若她方才还有一成机会，现在恐怕连半成都没有。
她眼帘低垂，低低道：“对不起……”
慕羽摇摇头，只是大概他并不知道，无论莉兰有没有死，江芷馨已经等了这句对不起整整八年。她的对不起，蕴藏了太多复杂的过往。
这些年，你受过怎样的伤，让你成熟，让你总在不经意间流露伤感？
那所有伤的起源，却是我。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两人一时无言，在为伤心过往无言，也因为有太多的话纠缠在一起整整八年，待到要说时，竟然模糊到不知如何说出口。
江芷馨又喝了口水，脑中飞转，眼中一转，打破沉默道：“好久没听你弹琴了，我现在有点想听。”
慕羽看见餐厅的正中央摆着一台钢琴，想了想，道：“我也很久没弹了，大概会很难听。”
他站起身，走到钢琴前，坐下闭目，沉默数秒后，睁开了眼。
悠扬轻柔的旋律宛如小河一点一点流淌，江芷馨手托香腮，定定地看，怔怔地听。
他们相识在一曲钢琴，等到再听这首轻柔的曲，竟已物是人非。
以前从来不曾体会到这曲钢琴的酸涩伤感，现在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这曲子，太复杂，太忧郁，太伤人心。
江芷馨不知道是这些年那个刻在她心裏的男孩经历了太多事而变得忧悒，还是因为她在为两人如今物是人非而在伤感。
曲子本是没有感情的，难过的是人心。
一曲完毕，餐厅响起稀稀落落地掌声，慕羽安然起身，做回位置。他看见江芷馨的美丽容颜怔然，仿佛还沉湎在过往那些清新的早上，阳光如春。
但下一瞬，江芷馨就已回过神来，丝毫不想让慕羽看破她心裏的柔软。
她嫣然一笑：“弹得不错，和以前一样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