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的女人一下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凝声道：“你是谁？”

她声音里的冷然和敌意像一根刺般刺来，李若倩心中冷笑，任何人都有资格责骂于我，但惟独你不行。人不是物品，一旦丢弃了，便不是你想要捡便能捡回来的。

江芷馨……你懂吗？

“这话应该我来问吧，我知道你是谁，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他？”李若倩淡淡道：“我是他女朋友，所以，麻烦你以后不要再给他电话了。”

说完，她果断挂断了电话，忽然回味起刚才竟然如此坦然地自称是慕羽的女朋友，心裏泛起一丝丝异样的感觉。

另一个地方，江芷馨脸色发白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傻了一般将手垂下，任由手机滑落。她面前的桌上，还摆着一杯未喝完的洋酒，在房间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

江芷馨俯下身子，将臻首埋在双膝之间，散落的青丝垂落在地板，娇躯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公司这几天莫名其妙的遭到围剿，资金已经捉襟见肘，再让她的压力前所未有的沉重。她从没有感到如此无望过，无论她如何尽力，都无法挽回不利的局势，那潜藏在暗处的敌人实在太强大了，在这样下去，迟早会走到破产的地步。

江芷馨已经整整三天没合过眼了，尽管在人前依然镇定自若气场十足，但人后却总是感到可怕的疲惫。所以她才会想起叫慕羽一起来陪她喝杯酒，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慕羽可以稍微缓解一下她紧绷的心情。

但接电话却是一个女人……

良久后，江芷馨抬起头，捡起手机，拨下另外一个号码。她眼眸变幻不定，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按下拨通键。

然后她站起身，冷冷看着外面下着的雨。

她还没有绝望，想要让她绝望，除非让她亲耳听到慕羽告诉她真相，告诉她永远失去了他。

江芷馨想过了，她可以为了慕羽而放弃一切，但如果她失去了慕羽，那么公司就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为了她不再一无所有，她一定要拼尽全力保住公司。

哪怕不择手段！

慕羽洗完澡出来，浑身还带着湿气，一边问李若倩道：“刚才是我的电话响了？”

“没，是我前台长打电话想要我留下来。”李若倩不动声色地回答。她看见慕羽身上宽大的衣服，俏脸一红，道：“看来还是大了一号……”

“呵呵，没事，能穿。”慕羽笑了笑，挠挠头，轻声地道：“那个……谢谢。”

李若倩怔了怔，随后笑靥如花。

“傻瓜。”

慕羽不置可否地干笑一声，心想事也差不多帮李若倩做完了，天色也不早了，就想回去了。但他刚一转身抓住门柄，告别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李若倩忽然轻轻地道：

“今天，就住这吧。”

慕羽一呆，看见李若倩别过头去，脸上飞起一片淡淡红晕，心中一叹，道：“我东西都还没搬过来呢……”

“就住我这间吧。”

慕羽张大了嘴，愕然看着李若倩，一时没确认清楚她的意思……李若倩被他呆滞的眼光看得小脸通红，咳了一声，掩饰道：“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啊？”

没等慕羽反应过来，她就拿起手机拨通了慕羽老妈的电话，还特地打开了手机扩音器，电话没响两声，陈明兰过分热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喂，倩倩啊，哎哟怎么想起给阿姨打电话了？”

那口气，好像和李若倩认识了很久，从小看着李若倩长大似的。

李若倩温婉一笑，很有礼貌地道：“阿姨，今天慕羽帮我搬家了，不过这时候有点晚了，可能他晚上就回不去了。”

慕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虽然下着雨，但天色才刚刚暗，哪里晚了？但他老妈陈明兰人精着呢，一下子就听出李若倩的意思，电话里传说一声深深地倒抽声后，立刻就响起陈明兰极其夸张的笑声：“哎呦，是啊！没关系，就让他今晚住你那吧，你告诉慕羽，我和他爸今天都有点累，再过半小时就睡了。哎呀……好像家里的门被我反锁了……唉唉唉，懒得下去开了，反正慕羽住你那了，也不回来。”

……，这真的是我的老妈？！

慕羽苦笑不已，就听李若倩甜甜地说了一声“阿姨再见”后就挂断了电话，望着慕羽的眼里带着一丝戏谑和小得意。

事已至此，慕羽也无可奈何了，但心裏仍有一丝担忧，对李若倩道：“那个……真的没事吗？”

李若倩的得意一下子没了，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当然知道慕羽指的是什么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材烈火，能没事才怪。

她通红着脸，横了慕羽一眼，嗔道：“不许瞎想！”

慕羽慌忙举手投降，表示自己绝无非分之想，却又听李若倩明明脸红得发烫，却还故作镇定，刻意轻描淡写地低声道：“反正又不是没有过，我迟早也要付出这代价的。”

慕羽顿时大汗淋漓。

晚饭是慕羽做的，饭后的碗筷在李若倩强烈的要求下，慕羽只好闪到一边，让李若倩负责洗碗，自己一个人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等到夜了，两人困意来袭，李若倩看了一眼慕羽，道：“去睡吧。”

慕羽点点头，满怀紧张地跟在李若倩曲线窈窕的身后进了房间，然后躺在了地上，准备闭眼睡觉。

“你干嘛？”李若倩轻轻踢了他一脚，皱着柳眉道。

慕羽睁开眼，诧异道：“睡觉啊……”

“那是睡觉的地方吗？”李若倩气得直咬牙，脸蛋却又不自觉红了起来，嗔道：“到床上去睡。”

“啊？”

“啊什么啊，快滚上去。”

慕羽这才注意到她已经换了睡衣，虽然不是那种诱惑情趣的款式，但薄薄的睡衣轻易就勾勒出了她动人的曲线，高耸的前胸，纤细的腰身，还有两条裸|露在外的修长美|腿。他心头一阵突突地跳，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不敢再看，连忙爬上了床，侧着身子躺下。

李若倩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关了灯，也钻进了被窝，玉手轻张，抱住了背对着她的慕羽。

慕羽的身躯为之一僵。

李若倩自然也感觉到了，随后她轻轻地将侧脸贴在慕羽的肩膀上，近乎呢喃地低声说：“我有点后悔了。”

关了灯，夜的深，便彻底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在这片黑暗中，有人期待着明天的美好，有人沉湎于过去的往事，有人欢笑、有人哭泣。因为光明之下的世界，带着一个面具，而只有夜，才能让人脱下面具，回想或是思考那些在忙碌中被遗忘的事。

所以，身在黑夜的人，脆弱不堪。

慕羽转过身，黑暗中他依稀能模糊看得见李若倩的脸，他知道李若倩有点后悔的是什么。因为一个报复，而伤害到了另外一些不相关的人，也许她仅仅是想要向压迫她的权势讨一个公道，但玉石俱焚的人，连带烧着了其他人。

是的，也许她可以告诉自己，这是慕羽要付出的代价，所以给别人的伤害，也全都是慕羽的罪孽。但那……只不过在欺骗自己。

人这一生，要么在开始的时候不断寻找最合适的选择，要么就选定了一条路一路走到底，最怕的就是在半路徘徊停滞，张望四周，无路可选，无路可逃。

所以他和李若倩已经迈出这一步了，就再也不能回头。

慕羽轻轻一叹，搂住李若倩圆润的肩头，李若倩很配合地往他怀里紧了紧。他低头，亲吻着李若倩的额头，那些发丝痒痒的感觉停留在他的唇。

既不能回头，便让他从此用尽一生来弥补她吧，全心全意地爱她，无论责难如刀剑，无论众叛或亲离。

“睡吧。”他说。

“嗯。”她低声地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