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凌帝站在病房的窗前看着这座城市。经受了妖兽摧残的城市，到处都是废墟，但与此截然相反的是楼外直到此时还在慕羽祈祷的民众们。凌帝知道，他们祈祷得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宛如初生太阳般发着光的希望。

“还在这裏么？”

身后传来华尔修的声音，凌帝回过头去，华尔修缓步走来。他标志性的暗金色碎发在这黑夜中优雅而柔美，黑暗并不能遮掩他剑眉星目的俊美。

“他没醒来，我放心不下。你……不也是么？”凌帝淡淡地道。

华尔修走到凌帝身边，和他并排靠在墙上，琥珀般的眸子望着天花板，道：“话说回来……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在一起了吧？”

“嗯，回到地球后就没什么可能了。原本以为，再一次的见面会是在战场之上。”

“呵呵，各为其主吗？”

华尔修苦涩一笑，凌帝眸子轻动，道：“不要动摇你的意志，否则的话……你会死。”

“你呀，还是这副口硬心软的样子。”华尔修摇摇头，转过身，沉默的看着窗外。

命运对于大多数人其实差不多都一样，不残忍、不舒坦，但对于某些人而言，大概是天降大任的原因，他们的命运在耀眼的同时自然也有惨痛的暗面。自从卡斯特战争结束后，世人常常将人类少壮一代最耀眼的两个人拿来比较，从能力到品性，从势力到未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华尔修和凌帝将是一生的宿敌。

但人们却一直遗忘，他们曾并肩作战，他们曾生死相依。一直遗忘，他们也曾为了对方的苦难怒发冲冠。

因为在那些被标榜的大道德大仁义面前，这样个人的情感似乎不值一提。

华尔修和凌帝也有接受这样结局的觉悟，在某一天的战场上，他们中总有一个会将对方置于死地。

可是，接受这样的结局，从来不代表着他们愿意发生这种结局。

凌帝也转过身，他的身躯站立得挺直，仿佛这世间没有一样东西能压弯他的背脊一般，他负手道：“我问过凌烈炎了，统一战线联盟的布防很严密，妖兽如果是从外太空入侵中苏，不可能没有留下移动的痕迹。”

“莱茵联邦的调查也显示，至少在全球莱茵联邦驻军的地方，没有发现妖兽移动痕迹。”华尔修认真地道：“如此数量的妖兽如果有移动，也不可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所以这就说明，一，妖兽不是从外太空入侵的。二，妖兽一直就在中苏附近。”凌帝冷冷道。

华尔修皱起眉头，道：“天华的军事实力虽然只是中上，但警惕性还是太低了。”

“未必。”凌帝沉声道：“天华这十几年来经济腾飞，中苏也成为颇具影响力的城市。在所有国际都市中，也只有中苏因为天华军事实力薄弱的原因，防御性最低。”

华尔修吃了一惊：“你是说……天华有人在幕后参与？”

“妖兽毫无预兆地突袭，事先没有任何痕迹。如果没有人类的引导，怎么可能隐藏得这么深？我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

凌帝抬头望着如墨苍穹，在这浓烈的黑夜里，他的眸子却比黑夜更深，黑得泛着冷芒：“我一定会让他死。”

……

世界是一片深沉的暗，无止无尽，一个人孤独地悬浮在这片不明方向的黑暗中。

我是谁？我在哪？

胸膛有一种恐惧在呼喊，但喉咙却嘶哑的发不出声。这样的沉默压抑地让他几乎快要窒息。

请给我光明吧！我要光明！

大许是不可见的神邸听见了他内心歇斯底里的期待，无止尽的黑暗骤然闪耀起宛如繁星的光。

只是这光，并不是光明。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光燃烧着，升腾中隐约有着残酷。

他竟然认得这样的光，那是火光，来自战火的火光。

然后他听见钢铁在高温中溶化的嗞嗞声，听见凄厉的哀嚎声，听见……隐隐约约却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悲泣声。

这不是他要的光明，哪有光明会如此鲜血淋漓？哪有光明会如此残忍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