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就是神给他的光明，那么他宁愿永坠黑暗，孤独而卑微地在黑夜里苟活！

但高高在上的神不是任何人的奴仆，从来不会有仁慈怜悯之心。那些光依旧在可怕的燃烧着，烧尽了黑暗，烧尽了所有一切。

烧得鲜血淋漓。

烧得腥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看着那一道道的火光中渗出的血汇聚成一片血海，渐渐向他聚拢，将他包围。

血海之中，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脸，她的脸苍白如纸，瞳孔涣散无神，被紧紧抓在一只冰冷的钢铁机械手中，无力垂着头。莫名的，他的心骤然疼得仿佛要裂开了一般，脸颊划过冰凉，泪如雨下。

然后眼前女孩的画面幻灭，又一个画面在离他更近的地方呈现而出。

那是一个男人，眯着眼睛带着阳光一样的笑容。那样的笑容正是他渴望已久的光明。但下一刻，从尽头划来一道光束，将光明毁灭在了火光之中。

一群机甲前赴后继地迎着巨大的火光，刹那被火光气化。

一个黑色肌肤的少女倒飞在空中，仰着头，额头上绽放着一抹娇艳的血花，伴随着花的凋零，她的尸体重重落地。

一个魁梧的汉子像只野兽般将一个俊美少年扑倒在地，张开口要撕咬少年的脖子，一颗子弹骤然穿透了那个汉子的脑袋，扬起一片血花……

一幅幅可怕的画面，一步步地压迫逼近。像是压缩了赖以生存的空气，压得他呼吸近乎窒息，整个灵魂都在被一片片撕裂，痛彻心扉。

“不……不要过来！走开……”

他在内心高喊着，当最后一道画面近在眼前的时候，他惊恐看着无数的怪物从天而降，将整座城市摧毁成一片废墟。

“走开啊！！！！！！”

他终于嘶吼出声，带着悲泣之音，面容扭曲，灵魂残破。这才发现，原来习惯了内心无力的挣扎，才会习惯不嘶吼出情绪。

我要所有悲痛都停止，我要所有残忍都消逝。

我要一切再回到起点！

然后所有的火光停顿，然后所有的黑暗龟裂。

轰然一声，世界倾塌。

他闭上眼，直到声音消却为一片平静，才缓缓睁开了眼。

雪白的天板，精致的吊灯闪着柔和的光。

一道美丽的脸在下一刻占据了这些视线，她流着泪，却满是激动惊喜的笑容。

“慕羽！慕羽！……！他醒来了！！他醒来了！！！”

慕羽怔怔看着她喜极而泣的脸，这才感觉到浑身仿佛散了架般的酸痛，他低低地道：“李若倩……？”

他的话淹没在一片人潮涌动中，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第一个冲了上来，抱着他失声痛哭，而他的父亲站在一边默默抹着眼角。还有许多人，脸上都带着泪水和笑容。

苏离眼眶微红，走到他身边，柔荑抚着慕羽的额头，感受了一下体温，轻声地道：“还有一点烧，我马上去叫医师过来。”

她立刻往门外走去，身后却响起了一道迟疑的声音。

“妈，芷馨……他们，是谁？”

苏离猛然回身！

慕羽正望着她，目光茫然。

所有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