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细细的雨，雨水冰冷，湿了夜。

华尔修屈腿靠坐在一家酒吧的外墙，他低着头，手臂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仿佛被抽掉了灵魂，像一块冷硬的石头。屋檐的雨水滴滴地往下落，落在他的帽子上，落在这条宽阔的街上。街上行人寥寥，他们又匆匆，鞋跟卷起的雨水，在华尔修面前没有片刻停留。

无论是盛世还是战乱，对于可怜人，大多数人都没有给予怜悯的情绪。

“我们一起来摇啊摇啊~”

华尔修听见了有个女孩在唱歌，她的声音细腻温婉，又充满着青春可爱的气息。弥蕾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声音，后来渐渐大了，声音也变得更加魅惑妖媚。印象中，她一开口，便让大多数男人心猿意马。

然后歌声停在他面前。

“喂，你好可怜啊。”

她竟然这么直白地说。

华尔修缓缓抬起头，暗沉沉地光下，他的帽子遮住了脸，然而精致地轮廓因此更为清晰。眼前的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撑着伞，俏生生地站在面前低头望着他。对面的路灯正好照着她，为她窈窕的娇躯蒙上了淡淡光晕。

宛如天使。

她吐了吐舌头，大咧咧地弯下腰，将手里的雨伞递了过来：“给，姐不能带你回家，你还要在这裏过夜。”

华尔修愕然，呆呆地接过了伞。

“哦，这还有些吃的。”

她胡乱在身上摸索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袋又一袋零食，一股脑儿统统撒在了华尔修面前。

华尔修还是惊愕地看着她，女孩大功告成，啪啪拍了拍手，得意笑道：“不要感谢姐，姐是个传说，无招可循。走啦！”

她脚尖才刚刚转动，手上却被轻轻抓住，那个颓废蹲坐在角落里的男人的手意外得很温暖细腻。女孩回头讶然看着他，低着头的他蔓延着淡淡伤感的味道，像是夜晚里飘荡的云。

他低低地说：“你……希望这个世界统一吗？”

女孩望着华尔修，恍然大悟：“你参加了今天的游行吗？呵呵，那好热闹啊！我第一次看见游行呢~！可是他们好傻，哪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统一不统一关我P事。”

“人类在统一的世界里，将不会有战争，不会有罪恶，不会有偏见。”

女孩瞪大了眼，讶然看着华尔修，道：“你傻了吧？就算统一了，几百年后你敢说它不会分裂？”

她说得轻描淡写，华尔修如遭雷击。

女孩感觉到抓着她的手猛然滑落，皱了皱秀气的眉，道：“我走了啦。”

她走了几步，停住，然后回头，望着低着头在微微颤抖的男人，思考了片刻，道：“你这人有点意思，我叫潘文婷，如果以后还能再见，别叫喂，叫我名字。”

她等了片刻，见华尔修没有理会，倒也洒脱，转身在雨夜中，在黄灯下，消失在濛濛中。

她背影被黑夜吞没的最后一瞬，华尔修抬起头，望着她的影子消失，惨然笑着。

“呵呵……哈哈哈……我真傻，我是个傻子……哈哈哈哈哈……”

夜里的雨柔柔地坠，并不大，然而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

挠得人心痒，绵绵得让人软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