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帅一沉脸,对了外面喊:“去把小七那混账给我喊来。”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小七的声音:“大哥,大哥不要打龙官儿。”
闯进屋来的小七一头汗水,一身白罗短衫,一看就是才从后花园练剑归来。
“小七,适才新娘子给长辈敬茶,你去哪里去了?”大太太岔开话题,生怕丈夫动怒。
杨大帅已经拾起藤条指了小七骂:“他还吃茶?我看他是不缺茶吃,是缺打了!”
追了小七在屋里里打,小七跳着脚四处躲避,喊着:“大哥,大哥不打了,豹儿如何得罪大哥了?”
杨大帅在小七身后追着打,嘴裏骂着。小七却是身子灵活,避闪及时,边跑边喊着:“嫂娘救豹儿。大哥定是昨天笑昏了头,今天发疯了。”
大太太也无可奈何,这种时候小七逃避罪责颇有自己的高招。
见杨大帅也是自知冤屈了汉辰,但小七似乎也是无意,只是汉辰这孩子过于实在。
小七一个纵身翻上床榻,又从另一头一个前滚翻翻下躲开,那藤条抽在床榻上,娴如心头一阵。心想夫家真是奇特,这一家父子叔侄真是与众不同。
“杨小七!”杨大帅立在原地怒喝,脑门青筋暴露,动了三味真火。
小七贴了墙收住步子,向墙根贴贴,应了声:“是,大哥!”
杨大帅的鞭子指指床头喝令:“给我跪下!”
又扫了眼娴如和大太太说:“你们退下!退下!”
“老爷,大喜的日子何必,既是小七和龙官儿不懂什么是圆房,你就给他们讲明白。”
“我给他们讲?也好,就拿鞭子讲。”手中鞭子一摇,小七忙贴了墙根向床榻慢吞吞地挪步凑过去说:“嫂娘,小七那日是同龙官儿玩笑的话。小七是谁?还有小七不知道的事。就让小七将功折罪,给龙官儿重新讲过什么是圆房,包管分毫不差。这又不是督导龙官儿考状元,不就是什么是‘圆房’吗?再不济,小七给龙官儿找几张CG画来……”
口无遮拦地一逗趣,杨大帅一个饿虎扑食猛地窜过去,小七措手不及被大哥抓住腕子按在床榻边抡鞭子就是几下,嘴裏骂着:“一个是棒槌,一个是下作种子,看是不管教你们不行了!”
大太太摇着头推了娴如出到外屋,二姨娘也闻讯赶来忧心忡忡地问:“这老爷是怎的了,打过大少爷又打七爷?”
大太太只无奈摇头叹气,这兄弟父子叔侄令她无可奈何。屋里传出小七嗷嗷夸张地叫声,不停地喊:“嫂娘,救命呀!嫂娘救救豹儿,大哥要打死豹儿了。”
本是声嘶力竭的求饶,听来却像是逗趣,廊子下围观的人都探头探脑议论纷纷,娴如却错愕得不知如何言语。樊家是书香世家,门禁森严,却也没见过如杨家这样古怪的家法。
一场风波初平,杨大帅将汉辰独自留在书房,喊了他靠近身边。
汉辰胆怯地立在原地,父亲和蔼地堆出笑,对他招手道:“龙官儿,过来吧。爹不打你,爹来给你讲……咳咳……”
顿声干咳两声,哑然失笑道:“你个傻小子,还是我杨焕豪的儿子吗?你爹妻妾成群,从小就懂这些云雨之事,十八岁就带了你娘……”说罢咽了话一脸神秘的笑。
“爹,什么是‘云雨’?”汉辰好奇地问。
杨大帅哭笑不得,想想也是自己对儿子自幼拘管过严,这孩子虽然在自己的逼迫下奋蹄疾进,却还是稚嫩天真得像个孩子。
“龙官儿,繁衍生息是大自然的规律,不必害羞;为杨家传宗接代是你身为杨家长子的本分。你来看……”杨大帅指着画上的人物一一向汉辰讲明,汉辰羞得向后退,胆怯地望着父亲,面颊发烫。
“知道娶媳妇圆房是怎么一回事啦?”杨大帅问。
汉辰摇摇唇,应了句:“爹爹,儿子不要成婚,不要圆房!”
“混账话!生为杨家长子,为家门传宗接代是你的本分!过来,爹对你讲!”
大太太见儿子单独被留在老爷书房,心裏忐忑不安,再次来到老爷书房前,就听到屋里汉辰的哭声:“爹爹,不要!”
大太太叩了很久的门,求老爷放过汉辰,就听裏面传来杨大帅郁闷的声音:“我跟儿子讲正经事,你们女人不要听!”
又听到杨大帅骂道:“你个死小子!怎生个榆木疙瘩脑袋!”
门开了,就在门开启的瞬间,汉辰如一条狗一般从门缝窜出,吓得大太太没晃过神,汉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孩子,是怎么了?”
杨大帅走出门,骂咧咧道:“我看他还跟我装傻!”
大太太迟疑地问:“老爷,可是看好了?我看龙官儿不是装傻,这种事情上他是真傻!”
一连三天过去,天天清晨奶娘拾起那方雪白的帕子都偷偷地问汉辰,这是为何?大太太也急得摩拳擦掌,随后就是杨大帅怒不可遏地将汉辰抓去房里一顿暴揍。
小七冲来阻拦,劝道:“大哥,强扭的瓜不甜,龙官儿还年少,开窍得晚,待他再大些,自然就明白其中的奥秘了。”
杨大帅笑望着他,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线,又忽然瞪起骂道:“你倒是开窍得早,懂得如何圆房,然后至今没生上一男半女!”于是小七也免不了一顿箠楚。
夜色下的流枫阁,小七对月吹箫,汉辰撑着一身的伤痛跪坐在他身边的廊上,静静地听他吹奏。
“龙官儿,你爹都跟你讲明白了,你回去吧,该歇息了。”
汉辰红着脸,摇着头,不情愿地样子。
小七堆出神秘的笑,低声地对汉辰说:“龙官儿,其实,娴如很不错的女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
汉辰挑眼看看七叔,继续摇头。
“你是男人!”小七握着汉辰的肩头对他说。
“七叔,小孩子都是这么造出来的?不是书中说,是女娲娘娘拿泥土捏出来的吗?”汉辰认真地问。
“当然!你也是呀,你爹和你娘如果不是这么……哪里有的你这个小家伙。”
忽听黑暗中一声怒喝:“杨小七!你给我滚过来!”
小七吐吐舌头耸耸肩,向前挪了两步嬉皮笑脸地说:“大哥,小七是对汉辰说,大哥和嫂娘当然也是女娲娘娘捏泥人捏出来,不然怎么有他。”话音未落,杨大帅解下腰间的皮带追了小七就打,小七连蹦带跳的躲闪,又怕把汉辰连累,一缩头从大哥的腰下溜走,边嬉笑道:“大哥,小七的话说错了不成?大哥不是女娲娘娘的陶土捏出来的,那是如何出来的?”
汉辰愣愣地立在原地,喃喃地说:“爹爹说,那个画里……”
“龙官儿!”杨大帅一声怒喝,满脸绯红,揪住汉辰的耳朵按在楼栏上狠狠照了屁股打了几下,骂道:“这个榆木疙瘩脑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小子!”
“爹,怎么又打龙官儿?”凤荣赶来,拉开了打做一团的小七、杨大帅和汉辰。
杨大帅忿忿的离去,凤荣这才长舒一口气,看看一脸委屈的汉辰,气得骂道:“龙官儿,你怎么跟小七一起学傻了,我看你越来越像呆头鹅了。”
小七跳上栏杆坐着轻屑道:“哪里是跟我学傻了,怕是跟你储姐夫学傻了。”
凤荣奚落道:“杨小七,当了人前我喊你声小七叔,那是给你脸。别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汉辰好歹是杨家的长房长孙,你不过是个该扔到乱坟岗喂狼的野孩子。不会投胎不是你的错,但投胎到大户人家当庶子还和嫡系子孙抢风光就是你的不是;生得伶俐不是你的错,但藉着点聪明伶俐就去和正主儿争宠就是你的不是。”
凤荣环着臂,撇着嘴,气恼道:“若是家中没有你小七,我爹定然觉得龙官儿是块儿宝。单单有你这个什么人中美玉杨小七,处处地拔尖儿,把龙官儿这孩子比了下去。我劝你还是别在这裏,也别去祸害别家。你去趟云城,许姑爹拿你一比凌竑大哥和几位表兄弟,就横竖看着不如你,生是害得凌竑哥挨了两顿打,大姑妈打电话直抱怨。你去趟北平替我爹办事,好端端地住进秦总理府上,又把秦家兄弟比得乌云遮月没了光,害得人家立文、立峰无端端被挨骂罚跪,就是因为不如你杨小七。你说你是不是祸害,能在杨家给你口饱饭吃,你就找个地方混吃等死不好?还偏偏要当什么‘人中美玉’。‘人中美玉’要当也是我弟弟汉辰和凌竑表哥这种正主当,你还凑什么热闹!真是虱子爬上狗鼻子,也要露一脸。”
“大姐!”汉辰惊愕地制止,不知道姐姐是怎么了。
凤荣心疼地搂住汉辰,气恼地瞪了小七说:“都怪你,爹动不动就说‘小七能做的事,为什么龙官儿不行!’”
汉辰其实心裏很难过,没次听到这些话,他心裏不知道该狠七叔,还是敬七叔。
记得一次他和七叔为父亲抄誊公文,那堆积如小山般的公文抄得他眼红心烦。
极力不出错,却还是出了错,那次是小七叔替他顶了罪。
汉辰亲眼见到父亲如何责打小七叔,那真如噩梦一般。
汉辰回到房间面对娴如,不由一阵面红耳赤,眼前就是父亲给他讲的那番话,那画图里令他心跳作呕的画面。更有父亲的威慑的话语。
娴如为他宽衣解带,汉辰紧张的避开她,反令娴如一阵尴尬。
仿佛娴如是父亲派在他身边,让他饱受凌|辱折磨,就是为了来践踏他的自尊来的。
第二日,汉辰和娴如去请安,坦然地收了那块白绫递到父亲面前,汉辰不去辩解,只是咬了唇不作一声,反是娴如慌得跪地求饶,大包大揽说是自己心裏害怕。
杨大帅吩咐娴如出去,对了汉辰又是一顿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