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冷哼道:“岂止是大?简直是肆意妄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先生以为苛捐杂税,乱七八糟的赋役摊派,又是怎么来的?还不都是这样来的!咱小时候就见得多了,小吏害民,咱是一清二楚。咱就想不通了,这个李善长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还允许下面的人,带着空白公文下去?咱办登基大典,是要万民归心,结果弄成了残民害民,离心离德,这种事情,杀了他也不为过!”
等等,这么天才的主意,就没有问题吗?
工期又只有几个月,工部派出去许多人采买……而且要求必须采购充足,不能二次进货。如果影响了工程进度,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可以退下了!我还要给上位写请罪疏!”
噗通!
“我,我是法办了不少人,李相你是知道的。”阮弘道低声争辩道。
江楠整理着账册,又继续道:“上位,除了钱粮的缺口之外,臣还发现,数月以来,捐助给上位的钱财,竟然也消失了,这裏面还包括越王进献给上位的那笔钱,差不多有三十万两!”
李善长一跃而起,他气得眼珠都红了。
登基大典超支了!
按理说,在朱元璋治下,已经不存在“空印”的情况。
阮弘道直接跪在了地上,涕泪横流,“李相,咱们可都是滁州出来的老朋友了……眼下上位身边,多是张相的人,又有那么多浙东文人,他们彼此勾结。李相虽然名为百官之首,功臣第一,可谁不知道,上位最信任的还是张相!这么下去,我只怕李相会孤立无援啊!”
所以户部这边就出现了许多空白公文,为了方便采买的官吏核销账目。
“呸!”李善长啐道:“你法办的那几个,还不是应付公事?税务部刚成立,没把手伸到应天,而是先在赣江那边收税……这既是练兵, 也是给你们一个时间,如果你们能痛改前非,严格自查,把问题弄清楚,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接连出错!现在倒好,连上位的登基大典,你们都敢胡作非为了,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
但如果有一点差错,轻者要打回重算,重者就要问罪。
“你给我住口!”
这要如何是好?
张希孟听到这话,吓得不轻。
用不着再多废话了,这个畜生自己找死,果然是谁也救不了。
听到这裏,阮弘道简直魂不附体,李善长这个家伙,这是准备不管自己了吗?
也就是说,户部那边竟然把这么关键的一笔钱给弄出了差错,从账面上消失了。
“李相,我,我冤枉啊!”阮弘道的声音简直和哭腔差不多了。
“什么?”朱元璋再度咆哮,他当真是气得笑了,方国珍确实给老朱送了一大笔钱,但是这笔钱却不只是方国珍的,裏面还有毛贵采买军械的钱,而这批军械是要送去高丽,交给关铎他们的。
聪明的官吏们就想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那就是提前准备好几章盖了大印的空白公文,实际运到多少,就填写多少,也就避免了麻烦。
朱元璋讲的小时候遇到的苛捐杂税,一遍遍重复征收,就是这么来的。
老朱暴怒,并非没有缘由……从元朝延续下来,官员要向上呈报税款账目,层层上报,数目没有问题,才能最终核准入库。
“这帮畜生要干什么?咱刚登基,就给咱这么大个嘴巴子!欺天了!”
还打算收服关铎毛贵这些人,你大明自己就一屁股烂事,你比别人强多少啊?
从县里起运,到了行省,一万石变八千石,等运到大都,八千变五千……全都损失在路上了,实际收到的数目,同起运时候的数额,肯定有个巨大的缺口。
很明显这一次的问题超出了底限。
老朱恍惚了一下,他关心的不是这个啊!不过当他坐下来,查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账目的时候,朱元璋也很快进入了状态,渐渐的他的面色凝重。突然老朱伸出拳头,狠狠捶在桌上。
问题大了,由于是官吏随便填写,也没有个依据,从地方上起运了多少,沿途又损失了多少……中间有多少出入,全看经办官员的心情。
李善长看到这裏,已经心知肚明了。
别说朱元璋了,换成普通的天子,估计也要气个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