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紫禁城，文华殿。

崇祯听到了锦衣衞带回来的陈奇瑜的话，不怒反笑。

站在一旁的王承恩知道这是崇祯已经大怒的表现，狠狠地瞪了周围的宫女太监几眼。

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心领神会，纷纷打起精神，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整座文华殿的温度瞬间下降了许多。

崇祯笑道：“关外战况怎么样了？”

来的锦衣衞虽然不知道崇祯的脾气，但是看到了周围的人纷纷绷住了身子，就知道现在情况有些不妙，倘若自己一句话说错，脑袋就保不住了。

“回禀皇上，下官回来的时候，陈督师安排的笔架山守军识破了鞑子偷袭的阴谋，然后将计就计将鞑子偷袭部队打了回去。”

“陈督师正面的鞑子已经在之前打过两场，没有占到便宜。陈督师说，如今正是救援锦州图谋关外的好时机。至于孙传庭，他用脑袋担保，不会造反。”

“呵呵，这帮武将是把朕的圣旨当成了废话了，一个比一个硬气。都说这是最好的时机，难道朕什么都不懂么！”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崇祯已经咬牙切齿，脸色铁青。

眼前站着的锦衣衞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崇祯霉头，立刻屏住呼吸，沉默不语。

崇祯怒道：“朕难道不知兵？他们以为自己的本事足够大，不用听朕的指挥了是么？若是他们一帮武夫知道什么天下大事！”

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屏气凝声，沉默不语，崇祯仿佛使尽力气的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怒吼道：“都滚！都给朕滚出去，真不想看到你们！”

锦衣衞和宫女太监们如蒙大赦，转身一路小跑离开了文华殿。

崇祯喘着粗气，看着站在一旁的王承恩：“你个老奴才，为什么还不滚！”

王承恩轻轻说道：“老奴留下来服侍皇上。皇上息怒，这事情总能解决的。”

“解决？哼哼，陈奇瑜狼子野心，激怒朕撤回了军中的监军内侍，如今已经没人能制得住他了。朕算明白为何本朝列祖列宗都防着武将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这一句话，武将就该被文官压着，要不然谁想陈桥兵变，就能黄袍加身，天下还不算了么？”

王承恩轻轻咳嗽一声：“老奴有句不该说的话，可是不得不说。”

崇祯叹了口气：“你说吧，朕现在能相信的也就你一个人了。”

王承恩走到崇祯近前跪到了地上：“老奴本是内侍，本该站在内侍的立场说话，可是今天这话，纵使对内侍不利，老奴也不得不说。”

“自从老奴跟着皇上入宫以来，已经十几年的时间了，这十几年里，皇上大大小小派出了数百上千名内侍，有的去监军，有的去监视地方。”

“可是皇上，你想过没有，这些内侍虽然能看住武将不叛乱，他们监军之后咱们大明打过几场胜仗？又有多少名将因为他们战死沙场，叛国投敌？”

“老奴虽然没读过几天书，但是也知道，老奴手下这些内侍能活的好好的，那是因为大明还好好的。倘若有一天，大明没了，他们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

“皇上刚刚撤回内侍，孙传庭已经打进了陕西腹地。陈奇瑜也一改往日边军只守不攻的局面，打出了新的局面。这难道不是皇上想看到的么？”

“所以，老奴恳求皇上，无论怎么样，为了大明，为了这帮内侍的小命，皇上万万不可再把他们放出宫去。”

“老奴不想被后世骂作宦官乱大明，咱大明，也不该毁在一帮阉人手里！”

崇祯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他往日自诩为中兴之主，想不到还比不上宫里的一个内侍有见识。

崇祯低声斥道：“滚！你也滚出去，朕今天，不，这几天都不想看见你！”

王承恩知道崇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转身走出了文华殿的大门，心裏默默叹道：列位宦官前辈在上，老奴今天为了大明断了所有宦官的后路，情非得已。

有明一朝，只怕宦官再也难出京师一步，可是老奴不后悔，这个大明朝，真的禁不起折腾了。

咱们宦官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若是背负了亡国之罪，遗臭万年，老奴可不想被万人唾弃。老奴虽然没有子孙，也有乡里亲朋，老奴不想让后世子弟提起老奴抬不起头来。

看着王承恩走出了文华殿，崇祯淡淡地说道：“以后对王承恩的监视撤了吧，他这个老奴为了这个大明比朕还拼命，朕也不想枉做小人。”

文华殿暗中应了一声，却看不到人影。

“你们都出去，朕想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