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绝一女的(2 / 2)

当真 咬春饼 1775 字 1个月前

村口这场戏是全剧的关键转折,黎枝扮演的女配因丈夫离家多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了村里人人欺负的“活寡妇”。她被捆在村口老树下,那些村民往她身上泼水,说她不干净,脏。

时芷若为求情境真实,还真让工作人员往黎枝身上泼水。

一遍NG,两遍NG……

宋彦城现在看到的,已是她第五次NG。

室内暖气再足,也挡不住冷水这么浇。黎枝的脸在镜头里被放大,她今天没带妆,白皙肤色上没有肉眼可见的瑕疵。她的眼睛轮廓好看,细长杏眼,眼尾上翘的弧度刚刚好,很提精气神,只是嘴唇被冻得没了血色。

黎枝这张脸,在镜头里还是很有眼缘的。

孟惟悉侧头问副制片,“芷若过来了?”

“来了,特敬业,陪试镜演员对戏呢。”

女主角三天前就开会定下,择日官宣,这事儿孟惟悉是知道的,所以并不奇怪。又和副制片聊了几句,话题都落到时芷若身上。

一旁的宋彦城忽然问:“她演哪个角色?”

孟惟悉:“女主角。”

“被水泼的这个。”

“哪个角色都不是,过来试镜的。”

那就是八字没一撇。

宋彦城不再说什么,归于沉默,直到镜头里的黎枝被第七遍NG重来的时候,他的视线又落到了她脸上。

太冷了,到最后,黎枝已经没知觉了。

时芷若一秒出戏,转过头笑着对程导说:“就到这儿吧。”

她回到座位,助理和工作人员立刻递来保温瓶和纸巾,并与导演相谈甚欢。黎枝站在原地,冷水顺着额角往下,连成水串儿,滴进了领口,透心的凉。

“行了,先出去,有消息会通知的。”工作人员催促。

往后排队的还有几十个,能在她身上浪费这么长时间仿佛已是天大恩惠。

黎枝木讷走出去,浑身湿得差不多了,旁边全是或好奇或打探的眼神。她抹了把脸,已经知道这戏准不成,世界焦点也不想做了,她跟逃似的,加快脚步离开。

宋彦城晚上回到家,客厅没人,但灯亮着。黎枝卧室的门关紧,估计人是早回来了。宋彦城自然对她去哪儿待着没兴趣。晚上和孟惟悉喝了点酒,口干舌燥,便去厨房倒水喝。

人都到门口了,小金毛还四脚朝天呼呼大睡。

宋彦城皱了皱眉,作为一条狗,没半点危机意识,这种资质,日后的归宿可能也只有狗肉馆了。

屋里暖气足,他回到书房工作时敞开门透气,安安静静了两小时,客厅有了动静。

书桌正对房门,宋彦城挪开手中文件,目光投过去。就见黎枝一身纯色毛绒家居服,披散着头发往厨房去。

看不清脸,但看身形挺憔悴,想想也是,试一场戏就要被泼七八次,这女的入行似乎也有些年头了,和红字沾不上边,这种事估计没少遭挨。谈不上专业分析,但现在回想起她的镜头,宋彦城至少还有点清晰印象——脸上写了个“惨”。

季左跟他汇报过黎枝的个人资料,北城电影学院本科毕业,父母不详,大学都是受资助念完的。

文件看太久,这一分心,宋彦城便合上了电脑。杯子还有一半的水,他嫌不够热,便去添点热水。

黎枝房门没关紧,虚掩着,一掌宽的缝透出里头的光。

宋彦城经过时,脚步顿了顿。大概是太安静的环境,容易让人心生慈悲和垂帘。联合起来想一想,这女孩儿是不容易。心思跟剪刀一样,豁开了口子,他下意识地往门缝里望。

这人在房间装死了一晚上,受的打击看来不小,一定是在楚楚可怜地安静疗伤。

门内的光劈过来,和门外的暗融合。

黎枝盘腿坐在床上,拿着剧本声情并茂地自我演绎。

“所有的错不在我,是你,是你们!”

宋彦城微微蹙眉,半秒反应过来,这是在念台词。他还没来得及整理刚才的怜惜之心,就见黎枝猛地一声大吼,食指指向门口,悲壮呐喊:“不是我不孕,是他不能生!!”

大概是黎枝的表演太投入,竟真有了几分震慑之力。宋彦城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撇。但晚了,黎枝明显已经看到他了。

无辜友善的声音响起:“你躲什么?”

宋彦城:“……”

沉默能发酵出好多领悟,黎枝先是发愣,然后揣摩,最后豁然开朗。她立刻道歉:“对不起,这只是台词,不是针对你。”

宋彦城:“……”

黎枝见他一脸阴沉至极,越发愧疚和同情,于是指着天,保证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宋彦城:“……”

脑仁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