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2 / 2)

只感到眼前一阵飓风回旋而过,“叮”的一声,长刀出鞘。

那声音极其尖锐,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我死死闭住了眼睛,浑身发抖。

从到疗养院起,死亡就一直徘徊在身边。潘子失踪了,三叔也没有找到,和我们随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我隐隐中有过预感,也许我的这么一天也会到来。

但是每当这种念头出现的时候,我都很快否定掉。因为闷油瓶和胖子一直在我左右。他们的身手比我好,经验比我多,只要跟着他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活下去,解开一切秘密,找到三叔和潘子。

我一直是抱着这样的希望的。

此时,这种乐观的期望终于分崩离析。死亡的预感又出现了,而且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令人心悸。

我会死在这里。我出不去了。

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和孤独感摄住了我的内心。我咬紧牙关,低下头去,等着闷油瓶的那一刀。

过了许久,一点动静也没有。

没有回音,也没有被砍的痛感。

时间好像凝滞了。唯一奔腾不息的,就是窗外的云波诡谲。

风声里,老谢神神秘秘的催促说:“就是这几个人。犹豫什么?快点杀了他们。”

这个老混蛋!要不是他,我、胖子、闷油瓶三个人本来好好的。该死的就是他的挑拨离间!刚刚挑唆我们不信任闷油瓶,现在又要挑唆闷油瓶来杀我们吗?

妈的,就算闷油瓶是凶手我也认了。

他这么做,一定也有自己的理由。杀就杀吧,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反正这么几次下来,我的命也是欠他的,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这么想着,我脑子一热,视死如归的睁开了眼睛。

那同时,我已经设想出无数种可能,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什么能比死亡更震撼呢?

可是面前的一切,却依旧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看到的景象。

昏暗的房间里,一切都晦涩不明。没有光,到处是杂乱投下来的黑色的影子,它们瑟瑟发抖,鬼鬼祟祟,疯狂的向各个角落展开触角,好像一棵活的藤蔓。

闷油瓶就站在那片阴影之中,挡在我和胖子的前面。受伤的右手握着那把黑色长刀。狂风和滚雷之下,一切都在颤抖,地板、窗户、墙壁,整个疗养院。可是他整个人稳得像一座石雕。

刀口在闪电之下,映出一片夺目的光芒,就像是黑暗尽头的太阳。他紧紧的护在我和胖子的前面。

他根本没有想要杀我们。

他从来没有。

我一下说不出话来,眼眶猛地就湿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嗡嗡直响。

我恨老谢挑拨离间,又一直怕胖子会上当,结果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闷油瓶冲过来的时候,反而是胖子抓住了我,没让我躲开。他反而是信任闷油瓶的那一个。

我反而是上当的那一个。

没有人责备我,但是那一瞬间,后悔和自责简直要把自己给淹没了。

第一次,在这个疗养院里,我真心的体会到了人心的丑恶和莫测。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和预测,更何况别人!

正在胡思乱想,胖子忽然松开抓我的手,推了我一把,说:“天真,别晃神!”

我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前面的闷油瓶身体绷得极紧,看起来已经戒备到了极点,甚至可以看到他的背上,一道道拉紧的肌肉。

一切彰显着情况的极端危险。

我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从负面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胖子冲着老谢努努嘴,说:“你看。”

就见老谢的目光没转,依旧笔直地望着前方,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说:“哈哈,你还冲我笑!你冲我笑也没用,他们几个是我引来的,你杀了也是我的功劳。”

停了一会儿,好像对方讲了什么似的,他皱眉说:“什么?你不要生气,反正你决定先杀哪一个。”

又停了一会儿,又笑了:“你想先杀我?好的,那就先杀我吧。记得从肚子上破开,我想看看肠子流出来是什么感觉。”

最后他哈哈大笑:“哈哈哈,很痒,很痒!”

可是闷油瓶已经不在那里了,老谢直愣愣的对着一团空气,还说得有声有色,眉飞色舞,好像那里真的有个人存在,并且在跟他对话似的。

到最后,简直笑得乐不可支,像听了一个好玩得不得了的笑话一样。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

所以,从一开始,他指的就不是闷油瓶,他一直说话的对象也不是闷油瓶。

那是谁?房间里除了我们四个,空空荡荡。

难道,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这种感觉十分诡异,窗外阴云密布,房间里黑得看不清前方,只听见老谢一个人兴致勃勃的对话,仿佛真的存在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人,在回答着他的问题一样。

难道是鬼?

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个时候不能再徒增恐怖气氛,我心里发毛,嘴上却对胖子说:“这老家伙疯了。”

胖子轻轻的拽了一下我,压低嗓子说:“他没有疯。那个东西在这里。”

我浑身一冷,低声问:“什么?”

胖子顺着老谢的目光,指了指门口。

相比较屋里的黑暗,走廊上不知道谁开了灯,灯光透过门缝漏进来。这时候,我忽然看到,底下的门缝里,透出一双的脚的阴影。

有谁,正站在门口,透过猫眼,窥视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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