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的秘密(下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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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们都不再说话。闷油瓶的手揽着我的脖子,我们的下巴搁在彼此的颈窝上,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对方的呼吸。

以前总是看到这样的描述:“这时候一切话语好像都显得多余。”却从来没当一回事,只觉得这都是艺术描写手法而已,人世间,什么事是不能用言语描述出来的?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真的有那么一种情绪,是不需要说出来,甚至不需要看对方的表情,只要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听到彼此的呼吸,就能明白。漫长的恐惧之后,这样的平静更显得弥足珍贵,就像小时候,春节的大半夜忽然醒来,裹着温暖的被子,一团漆黑里,身边的爸妈都睡得很安静,只有细微的鼾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零星炮竹声。那种满足感和幸福感充斥于胸中,难以描述。

也不知道这个拥抱持续了多久,直到我觉得肩窝上闷油瓶搁下巴的地方渐渐沉重起来,温暖湿润的呼吸都埋在我的衣服里,才反应过来,他到底是个重伤病人,起来太久已经体力不支了。我连忙用伤残的手臂轻轻拍拍他的背,轻声说:“小哥,你伤没好,还是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吧。”另一只手就去想拉开距离。

我一碰到他,就感觉到他的肌肉又紧张起来,他没有放开我,反而勒得更紧了些。我一下慌了神:“小哥,你是有哪里疼吗?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找药。”

就感到闷油瓶在我的侧脸边微微摇了摇头,发梢扫过我的嘴角,有点酥麻的痒。他低声说:“不用药,死不了。”

我一听就急了,说:“你跟我逞什么强!伤成这样还能活着都该谢天谢地了!”

闷油瓶淡淡道:“那是‘正常人’。”

我说:“难道你是外星人?”

闷油瓶就不说话了,埋在我的肩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你问过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心说好像确实问过这个问题,而且也一如既往的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依稀记得他说和我们中间的某个人是一样的,可是到底是谁最后也没有明说。现在他终于肯说了吗?

就听他低声道:“我也是来找我的亲人的。”每一个字都很慢,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一样。

我震了一下,和我一样!原来他也是来找亲人的!顿时我生出了一种由衷的共鸣,那种亲人不见了,又不知道怎么找的感觉我深有体会。虽然就目前来看三叔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混蛋,但他也毕竟是我的亲人,想到他生死未卜,心里还是不好受。看闷油瓶这么孤傲的性格,可能对亲人的感情会更深也说不定,我都替他难受,问:“那你找到了吗?”

闷油瓶低声说:“可以算找到了,也可以算没找到。”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他沉默了一下,说:“找到的,已经不能算‘人’了。”

我吃了一惊,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理解什么叫“不算人了”。难道……和潘子一样?

闷油瓶就那么慢慢的说:“我的家族和别人不太一样,有着非常奇怪的体质。他们,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好像怕我不明白似的,又补上一句,“我们的血很奇怪,可以抵御百毒,体质也和一般人不同。你们的年龄是以年计算的,而我们,是以十年为一岁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安静的听他说下去。这恐怕是我认识闷油瓶以来,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了,他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也没有什么故弄玄虚的修辞,但后来每次想来,都觉得那段时间不真实得像是做梦。四周寂静无声,闷油瓶的嗓音很低,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带着温暖的气流。我们就这样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听他讲完了自己的家族的秘密。

闷油瓶的家族为了避先秦之乱,隐居在东北的雪山深处,和外世几乎隔绝。他们也可以算得上是中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了。不知道是从哪一辈传下来的风俗,每个出生的孩子都必须要吃下从三圣雪山的陨玉里捉来的虫子,并且服下陨玉的碎屑和大量草药。这种虫子通体赤红,有剧毒,触之则死。有很多孩子都没有挺过来,但挺过来的孩子以后就会变得百毒不侵。也正因为很多孩子早亡,虽然他们族人的寿命很长,却一直人丁稀落,有时好几十年都没有一个婴儿长大成人。

就这样过了漫长的几千年,这一族人的血液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时间在他们身上似乎延缓了。一切正常人难以承受的伤害,到了他们的身上,就会变得非常轻微。这并不是说他们不会死,砍掉头颅或者隔断喉咙,他们还是会死的,只是这种死亡的过程也变得非常缓慢,在此期间,别人完全有机会给他们寻找到治疗的方法,当然,伤口愈合的速度也会是一样的缓慢。因此保持不死的同时,他们所受的折磨将是正常人的几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