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道:“自然不是,敢问大王,在如今秦国的政权下,假如楚国的臣子也好,宗室的臣子也好,若是出现叛乱,割据一地,大王在不考虑衷心的情况,你能阻止吗?那这,算不算得上隐患呢?”
嬴政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韩非的意思了,现在,他之所以感觉得到自己能够镇压整个朝臣,那是因为他是嬴政,可是后代呢?
比如楚国,就是贵族制,他的优点,固然是君王可以不用分出力气去管理贵族的封地,也不用去招募兵马。
即便分封的贵族们忠心耿耿,但是假如有一天,仅仅是假如,谁能保证,这些拥有封地和兵马的贵族不起兵作乱呢。
韩非看到嬴政陷入了沉思,顿时问道:“大王,如今天下能被称之为诸侯的,也就仅仅只剩下七国,而当年这些被封为诸侯足足有一百多个国家,那为什么,这些诸侯不仅都覆灭了,如今更是推翻了分封他们的周王朝,难道,他们曾经对周王朝不忠诚吗?若是不忠,周王朝会封给他们土地和诸侯之名吗,周王朝安能想到,自己会被自己封的诸侯又推翻了呢。”
嬴政听到这裏。
顿时冷汗直冒,道:“寡人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如今的秦国,已然到了临近天下一统的时候,寡人分封了有功之臣,也许将来几百年后,寡人秦国就会和周王朝一样,被寡人分封的诸侯给替换掉。”
韩非摇摇头道:“大王此言差矣,不用几百年,以韩非之见,只需不足一百年,甚至更短。”
嬴政和苏劫,皆惊愕不已。
苏劫惊的是,韩非几乎看透了历史。
而嬴政惊的是,泱泱大秦,只有不到一百年?
嬴政问道:“还请先生赐教,为何寡人统一了江山,反而国运只有不足一百年!”
韩非继续道:“至孝公至今,秦国崇尚律法治国,此不为过,但曾经,天下诸侯逐鹿,秦国更是西边的戎民,不通礼法,自然需要强而有力的法律来支撑,所谓,秦治天下,在于刑而不在于德,便是这个道理。”
“但是,这句话,仅仅是合适尚还弱小的秦国,如今的秦国,若是依旧采取治天下,在于刑而不在于德,那必然会让百姓受苦,臣民受累,必然会影响大王和秦国的权利,也就是说,如今的秦国,即将得到整个天下,天下都是秦的。”
“若是继续着重法而忽视德,便会留下无比巨大的隐患,但法依旧不可乱,大王所要做的,就是在法上去建立一套完善的政治体系,从而保证天下权利在依旧集于君主之手,天下臣民亦要恩威并施,这才能不断巩固王权,那凭借什么能够做到,那就是‘势’的建立。”
苏劫点头,微微说了一句,道:“你的意思是,法制可治乱世,却不可单凭法制治盛世对吗?”
韩非闻言,顿时心中一颤。
看向苏劫,连连道:“武侯一句话道尽其中真意,韩非佩服。”
嬴政也诧异的看向二人。
苏劫这句话,乃是秦灭之后,无数学者总结的一句话,所以,苏劫自己看,他是上帝视角,但是面前的韩非能够凭借当下的政治,看出这个道理,这何等的艰难和不易,同时又显现出何等的智慧。
嬴政迫切地问道:“寡人问你,那秦国应该在法制上,如何做呢?”
韩非接着说道:“新制欲行法度则立‘势’,立‘势’即为建立一个权力集于大王一手的国家。‘法术势’三者相杂糅,就可以形成一个既完备的法令制度,又坚持平等的监督条例于‘势’形成权力一统,政令集中在中央之地,只要建立这个中央之地,那么秦国治国并平定天下的宏图伟业可以顺利的得到并实施,韩非称此中央之治,为中央集权。”
嬴政听到这裏,心中已然对韩非极为钦佩,中央集权,这种制度,从未听过,但不可否认,自己却找不到半点可以反驳的地方。
地方和中央。
嬴政道:“寡人明白了,寡人终于知道秦国的问题了,至寡人亲政以来,便和先王一样,弃儒道而行法度,严是够了,可就是觉得有点照猫画虎之感,总觉得不是那么得心应手,现在听到了你的一番理论,寡人终于醒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