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多的箭矢破空而来,能够经历这种场面而面不改色的人要么是当时就被吓傻了要么就是胆色过人。
吕哲自认胆子不小,但是第一次看到密密麻麻的箭矢带着破空声朝自己这个方向射来,刹那间脑神经已经向身体“发出”闪避的指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身体不听使唤竟是站在原地?哪怕是脸上的表情,也是改都没法改变的保持原来愣神的模样。
箭矢破开衣服钻入肉中,刹那间它的箭镞穿透身躯,带出仿佛正在绽放的花|蕾。
一朵朵颜色衅红的花朵伴随着闷哼或是凄厉的惨叫争相显示存在感,用生命演绎血腥美丽的人奔跑中重重地砸向地面,一个、两个、越来越多……
等待身体能动,吕哲护住要害往前冲的姿势才做出来,慢半拍地向前移动的过程中发现箭矢不是射向自己,目光看见营门被打开且冲出一队人。
不止一波箭雨被射出,连续几波箭雨之后,那些认出吕哲想要冲上去的人成片的倒下。
在外人看来,肩膀中箭的吕哲是一脸坚毅地站在原地,看着射来的箭矢不闪不避被当成一种智珠在握的淡定。毕竟连续几波箭雨最后箭矢射中的人不是他,而是明显带着恶意想要靠上去的那些人。
其实这种反应是自然症状,毕竟脑垂体分泌过快会加大麻素等元素的产生,使人在受到惊吓后身体无法控制。这种情况下人的思想是敏捷的,但是身体的反应会变得异常迟钝。
亲兵们反应过了自然也是跟随在吕哲的身后往前奔跑,三十米的距离不过几秒就与营地出来的人会合,众人合成一股护着吕哲就进入营地。
木栅门被合上之前,弓兵又不断射箭将见到营门打开要扑上来的人大批射倒,吕哲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手捂着还没有拔出箭来的肩膀部位看着一脸喜悦的燕彼,脸色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有那么些苍白。
燕彼喜悦的表情在看到军侯中箭后僵住了,他赶忙单膝跪地:“误伤军侯,有罪,有罪!”
吕哲就算要追究也不是现在,再则这真的是误伤也无从追究而起。他四处扫视一下,道:“起来吧。”等地燕彼站起来,复道:“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营地之内满是人挤人的画面吕哲看在眼里,他初步看了一下手持武器在保护围栏和营门的人数,见其有带队的人得出这是一支存在战斗力队伍的判断。只是营地范围虽然不大,不过光线略微昏暗,无法看出营地内有多少兵卒。
燕彼显然知道吕哲问的是什么,答道:“禀军侯,营内战兵约有三千余人,营外的六千余人也不全是叛军。若是军侯有意,或许还能收拢更多的人手。”
“三千战兵?”
没有记错的话,夷陵的兵器库储存的武器也就一万件,营地内准备的兵器是一千五百件,吕哲上次带兵去剿杀百越部落时又消耗了一些。
动乱之后燕彼竟然还能获得三千多件兵器?不过吕哲没多问,径直道:“喊来带兵的军官到中军大帐见我。”
燕彼自然听命前去召唤。
有一件事情吕哲比较印象深刻,记得刚才一路来时看见的乱军,他们之中只有少部分拥有金属兵器,其中大部分是棍棒之类。
他想:“他们是袭击府库夺了兵器?还是帮助秦人守住府库获得兵器?”
如果是后者那自然没事,府库的看守者都是秦军,要真的是这伙山地兵袭击了府库,那么这伙人亦是叛乱者!
吕哲不动声色看向周边,看到认出自己到来而在欢呼的人群,再看不远处的那群弓兵,实在无法判断出什么结果。
“奇怪,燕彼说外面有六千余人,营内大概也有五千余人,夷陵总共有八九万人。那么其余人哪去了?”
心裏想完,吕哲且先不管这伙人是怎么获得兵器,只要他们愿意听命于自己,哪怕是袭击府库才获得兵器也不打算追究了。
做出决定,吕哲开始迈步往中军走。
一路上看见吕哲到来的人们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说明他的到来是受欢迎而不是敌视。他来时还担心会遭受敌视,现在总算能够心裏悄悄松一口。
在亲兵的护衞下吕哲来到了中军大帐,本来在帐中的人看清来人是谁,他们皆是一惊随后又大喜地行礼问候。
深怕有人行凶的亲兵们戒备地隔开,不让任何人靠近军主。
亲兵们的这种举动在他们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了,没有露出不满的情绪,反而是觉得这样才算合情合理。
这些人是谁吕哲大都没有印象,他看见被翻得乱起八糟的帐内很恰当的露出皱眉的表情,随后走向主位在长案后盘坐下去。
皱眉的表情自然被目光一直在吕哲身上的众人看见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刚盘坐而下的吕哲训斥道:“混账东西!竟然将本军侯的大帐弄成这般模样!”
听见训斥,他们心神被夺竟然下意识就是跪地请罪。
吕哲也是借机试探这些人的反应罢了,哪会真的去计较。他见目的达到,正要放缓语气说话眼角却看见一侧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苏桥!
他们见吕哲脸色变得难看,再顺着目光看去,有一名武士打扮的壮士迟疑声道:“禀军侯,我等救回苏桥之前他已经死去,并不是我们所为。还请军侯明鉴!”
吕哲眼神变得锐利,看得众人心生不安。
他们哪又会知道吕哲见到苏桥躺在那里的时候以为是这帮人所杀,心裏出现惊疑不定的情绪?
说句大实话,吕哲根本没想过会非常顺利的让他们听命于自己。他只带十几个亲兵过来的举动异常冒险,一来就表现得强势也只不过是外强中干的一种体现。
不过这些人可不会那么想,甚至是吕哲越强势他们就越服从。
现实就是这样,如果吕哲来了表现出一副有求于人的示弱态度,他们估计会产生一种心裏拿捏一番的姿态,甚至有可能会出现一种无法预料的抵制态势。反而是吕哲一来就表现出强势,让他们下意识把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霎时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吕哲见火候已经够了,明白再“加压”会适得其反,当下也就一摆手不愿意出声。
在一种特殊的“气场”影响下,帐外人生沸腾帐内却是寂静无声,这种安静等待燕彼报名而入才被打破。
历经一路险阻,差点被射死,再进入军营。一切的一切遭遇,吕哲脸上表情可以伪装,内心的情绪却是自己清楚。什么忐忑、疑虑、不安,随着外面不断报名进入的人唱名,他算是真正的心安下来。
报名而入是一项学问,恰恰吕哲有专门的学过,霎时明白这支武装是真的能听从自己的军令,而不是一直靠自己臆想来猜测。
跟随燕彼唱名入帐的人足有十三人,他们进来之后先后对坐在主位的吕哲弯腰拱手行礼,等待吕哲说“各自安坐”才找个地方屈膝跪坐。
从他们的举动中吕哲发现一个现象,这些人以前肯定都有带兵的经历,从他们进入帐下意识列队行礼致意就能看得出来。而个别稍微年迈的人,更是有一种当久了军人才会有的气质。只是不知道他们从前的官职,之中最高的军职是什么。
以前不是没想过要挖掘有才能的人出来担任基层军官,不过想法设法之后效果奇差。现在吕哲看到一时间涌出这么多能带兵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夷陵不是没有人才,只是不愿意为其所用罢了。
“或许可以趁这一次机会收拢一些人?”心裏想着眼睛环视在场诸位一圈,吕哲最后将目光停在看似主导者的燕彼身上:“说罢。”
本是屈膝跪坐的燕彼挺直了腰杆拱手致意,说道:“您离开之后校尉百里瞿上任为新的夷陵之主。百里校尉来时,初始还能各自相安无事,后面他将您的布置取消或更改。时常无故对待夷陵众人,轻者鞭打、重者砍头。如果是触犯秦律自然不会心生不服,但是太多无辜的人并没有触犯秦律被鞭打和处死……”
燕彼没有马上汇报军情,而是口齿清晰像是在讲“因果”似得缓缓道来。
心裏思量其它事情的吕哲也不阻止,一直听下去。
帐内诸人见吕哲愿意听动乱的因由,不少人心裏纷纷生出喜悦之感。不是他们情感丰富,而是吕哲愿意听代表事情还有转圜。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认为吕哲到来只不过是想利用他们镇压骚动,事后必然会再行清算,毕竟以前秦军就这么干过。
现在吕哲愿意听,且不像是在敷衍,尽管不是人人肯定,但是这本身表现出的就是江陵秦军的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对他们尤其重要。特别是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很多人也不愿意放弃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
燕彼说着总算说到动乱的爆发的阶段:“……郑氏、昭氏因为族中嫡长子被百里校尉所杀心怀怨恨,两氏联系族人与一些心生不满的人、一些能够召集人手的人,相约杀死校尉百里之后起兵攻打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