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要多谢各方朋友的抬爱!”赵瑜彻底拉下了脸皮,一副市侩的嘴脸:“我东海以行商立国,靠的就是商旅的财税。不过海上风险大,出海的商旅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做活。我办这个钱庄,不过让他们少些后顾之忧罢了。而风险小了,海商也会多起来,这对我东海好处多多……这便叫‘与人方便,于己方便’!”
赵瑜说得爽快至极。蔡攸放下鱼竿,鼓掌赞道:“大王果然是善心。既然大王都顾念着大宋的商人,下官又怎能视若无睹。待下官回到朝中,必奏明天子,下旨命沿海各州为大王地善举助一臂之力!”
“如此多谢少保!”赵瑜面色大喜,也放下鱼竿,拱手道谢。对蔡攸话中的威胁之意恍若未觉,仿佛只听明白了字面上的意思:“若有各州官府助力。海事钱庄必然稳如泰山。”
“大王何必多礼!下官只是与大王共襄义举!”蔡攸侧身避过赵瑜的行礼,谦让道。
“共襄义举?”赵瑜半边的浓眉一挑,登时哈哈笑道:“说得好,的确是共襄义举!的确是共襄义举!”笑声停歇,赵瑜又重新拾起鱼竿,盯着一沉一浮地鱼漂,轻声说道:“其实说起来。少保家中早已参与此项义举!海事钱庄的股份可是有半成是少保家地。”
赵瑜的话音虽小,落在蔡攸耳中犹如惊雷,“大王何出此言?!”转念一想,‘难道是想送礼不成?五十万贯的股份作礼物,当真舍得!’他这么想着,看着赵瑜的眼神不禁有些热切起来。
赵瑜没去看蔡攸的表情变换,只问道:“少保的族人中可是有个单名一个倬字的?”
“是有这么一个人……”听到赵瑜提起族弟地名字,蔡攸愣愣的回答。但立刻醒悟,惊声问道:“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赵瑜说得轻描淡写:“只是一气掏出六十万贯,溢价买下了海事钱庄半成的股权!”
蔡攸的脸黑了下来:“……此人是我家中逆子。自幼只好商贾,不学无术。早被逐出家门了!”
“竟有此事!?”赵瑜睁大眼睛,故作惊讶道:“我看那蔡倬,谈吐举止皆是不俗。却没想到会是家族逆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摇着头感叹了两句,又道:“不过我看他虽是被赶出家门,却好像还挂心家中。上岛买股份时,还有狡兔三窟之语。”
蔡攸的脸色彻底变了:“大王此言何意?”
“无他,转述而已。”赵瑜随意回了一句,先看了看水桶中,两条巴掌大的小鱼,摇了摇头,对蔡攸道:“这点大,看起来吃不了鲜鱼脍了!还先用点酒饭。等午后。换个地方再试试!”
说着,不等蔡攸回答。赵瑜便向桅杆后的随从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食案软榻便在甲板上摆定。赵瑜携起蔡攸,起身入席,两人各自的食案上,琳琅满目摆着各色菜肴,鱼肉时蔬俱全,还有一壶酒和一颗硕大地圆形果实。
赵瑜用手转了转圆形果实,笑问道:“不知少保在东京城中有没有吃过这椰子?”
蔡攸点了点头:“当然吃过。连荔枝都有,何况更耐储存的椰子。”他倒想听听赵瑜能从椰子身上扯出什么话来。
“‘鹦鹉巢时椰结子,鹧鸪啼处竹生孙’。我东海的礼部尚书平日里便最喜欢念叨这一句,也是最喜吃椰子,喝椰子酒。”赵瑜拿起酒壶,站起身,亲手给蔡攸斟满:“少保可以尝尝这椰子酒。比起平常的水酒,是别有一番风味。”
蔡攸举起酒杯浅尝即止,“‘鹦鹉巢时椰结子,鹧鸪啼处竹生孙’?虽不算工整,却是深有野趣。可是贵国的礼部尚书所写?”
“不是他。”赵瑜摇摇头:“是他的先祖,太宗时被远窜琼崖地宰相卢多逊所做,而孤的礼部尚书便是卢相公留在朱崖水南村的那一支出身。”
赵瑜说着,如愿以偿的看见蔡攸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前面蔡攸拿着开办在大宋商港中的海事钱庄来要挟赵瑜,现在赵瑜却用蔡家的安危来反将回去。他不信以蔡京、蔡攸之智会看不出他蔡家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蔡攸紧紧握着酒杯。他当然知道,以他家的名声,将来会有什么结局在前面等着。蔡京为了满足徽宗的享乐,倡导丰亨豫大之说,尽力搜刮民财。天下因此苦蔡氏久矣。东京地孩童要么唱着:‘打破筒,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要么唱地就是‘杀了穜,割了菜,吃了羔儿荷叶在。’
名声败坏如此,日后想有个好结局几乎是奢望。蔡攸千方百计推动联金灭辽,一开始还是因为一点野心,但现在渐渐变成已经自保的手段。但就算挣得下军功,就真地能避免家破人亡的局面?也许人亡不至于,但流放岭南却是实打实的威胁。当年力保大宋江山不失的寇准寇平仲,有救亡之功,最后还不是流放岭南,老死雷州。
‘狡兔三窟吗?’不自觉中,价值千金的黑色雨点釉酒杯被蔡攸捏的粉碎。红血、白酒和黑瓷撒了一地。
赵瑜一切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