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后沉吟了一下,道:“这事可曾使得?先帝陵寝的位置,乃是先帝在位时,十数次派遣司天监堪舆所定,斯事甚是重大,岂能随便更易?”
雷允恭忙道:“太后,小的以为,若改迁陵寝,能使皇家子嗣昌盛、龙脉兴旺、国运恒久,这可是天大的一件好事。若能成就,岂不是太后于大宋朝廷之又一丰功伟德乎?”
刘太后听到后面一句,不由的心思大动。作为一朝凤仪天下的国母,若是能立此不世丰功伟绩,纵使史官再苛刻,也不得不在史书上重重地为她涂抹上一笔吧?可是刘太后也有自知之明,她毕竟是一个女流之辈,对这山陵之事不是很明白,若是就凭雷允恭一面之词贸然拿主意,若是出了差错,岂不徒自惹人耻笑?
想到这裏,刘太后道:“允恭,此事果然如此吗?”
雷允恭信誓旦旦地说道:“小的敢拿身家性命担保,此事有百利而无一弊!”
刘太后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且去找山陵使丁谓大人,看看他的意思是如何处置。”
雷允恭连忙道:“是!小的这就去见丁谓大人。”
等雷允恭离开后,刘太后立即派人传召枢密使钱惟演入宫。目下,钱惟演乃刘太后唯一可以推心置腹的亲信,遇到这等重大的事情,她当然要与钱惟演商议。
钱惟演到了宫内,刘太后就把方才雷允恭所说龙穴之穴之事向钱惟演讲说一遍。钱惟演听后对刘太后道:“太后,这龙穴之穴臣也曾听人说起过,历代风水堪舆图谱对此都有记载。”
刘太后道:“既然如此,雷允恭所奏请迁移先帝陵寝之事可曾使得?”
钱惟演看了看左右,却低头不语。
刘太后对钱惟演的心思了然于胸,她笑道:“钱枢密使,你尽管讲来,这两个宫娥你还不知么?都是哀家的心腹。”
钱惟演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太后,微臣以为,太后方才对雷允恭所奏请之事处置颇为恰当。”
“哦?”刘太后凤眉微微一抬,充满疑问地望向钱惟演。
钱惟演笑着解释道:“太后不是一直忌惮丁谓和雷允恭相互勾结,在朝堂之上飞扬跋扈,上昧太后天听,下欺满朝群臣吗?这次太后让雷允恭就先帝灵椁是否迁移龙穴之穴一事前去请教丁谓,实在是一步一举两得的妙棋啊!”
刘太后让雷允恭过去请教丁谓,实乃是无意之举,她只是觉得丁谓是山陵使,负责督修皇陵,以前又主持修缮过玉清宫,雷允恭奏请迁移先帝灵椁之事自然是要询问丁谓的意见。至于钱惟演所说的什么一举两得的妙棋,刘太后实在是不知道两得在什么地方了。只是刘太后内心中如此之想,表面上却不肯让钱惟演看出来,她故作高深莫测地一笑,道:“钱枢密使,没有想到哀家还是瞒不过你啊。”
钱惟演连忙垂首赔笑道:“微臣也是跟随太后久了,经常受太后点化,所以才能窥得太后之用心啊。”
顿了一顿,钱惟演又说道:“微臣内心其实和太后持一样的看法。这龙穴之穴虽好,但是先帝灵椁移还是不移,还是由丁谓拿主意比较好。丁谓若是赞同雷允恭之意,主张移动先帝的灵椁,那么如果这龙穴之穴确如雷允恭所说那般确凿无误,功劳自然要记在太后身上。一旦这龙穴之穴是司天监邢少监堪舆有误,中间发生什么变故,太后自然可以趁机追究丁谓和雷允恭的罪责。有了擅移皇堂于危地之罪名,即使丁谓党羽再多,却又安敢为丁谓和雷允恭说话?”
“反之,若是丁谓不赞同雷允恭之意,不同意迁移先帝灵椁。那么微臣则可以趁机串联鲁宗道、王曾、晏殊等丁谓的一干对头,让他们上书太后,说丁谓居心叵测,竟然阻挠先帝灵椁迁移于龙穴之穴,显然是不欲我大宋国运恒久、赵氏皇族之龙脉兴盛、当今圣上之子嗣广博。有如此罪名,即使丁谓势大,又如何能抵挡的住?虽然这样可以让雷允恭逃得过去,可是丁谓一倒,雷允恭孤掌难鸣,衰败也在早晚之间。如此一来,太后不就可以避免日益做大的丁党对太后施政的横加干涉吗?”
刘太后凤目发亮,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钱枢密使,哀家这点心思全被你猜到了呢。只是若是丁谓对雷允恭之意既不赞同,也不反对,选择缄口不言,我们又该如何处置?”
“呵呵,太后是故意考验微臣的吧?”钱惟演道:“其实太后心中早已经有了计较了。丁谓身为山陵使,主管皇陵修缮一切大事,现在山岭都监雷允恭向他奏请先皇灵椁迁移龙穴之穴一事,他如果不置可否,那么岂不是尸位素餐?身兼当朝宰相和山陵使两大重职,却对先皇陵寝毫不关心,此等木雕宰相,要之何用?总之,无论丁谓如何奸诈,此次都不可能逃过太后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