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谓进了延福宫,见了刘太后,行了君臣大礼之后,垂手立在一旁。他此时仍在猜测太后召见的他的用意,可是偏偏又摸不着头绪。若是雷允恭在皇宫之内就好了,至少可以递个话出来,把皇太后的心意提前告诉他。
刘太后轻咳一声,开口说道:“丁相,再过月余时间就是清明,哀家寻思着这皇陵祭祀大典也该着手准备了,故此特传丁相进宫,商议一下这皇陵祭祀大典之事。”
丁谓心头一颤,心道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现在他最怕从太后嘴裏听到与皇陵有关的事情,不成想太后偏偏就拣他最怕的事情来说。
“回太后,皇陵祭祀大典年年都要举办,微臣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不如太后还把筹备祭祀大典之事交给微臣去办,微臣定然不会辜负太后的嘱托,到清明节的时候,把皇陵祭祀大典办得风光无比!”
“呵呵,”刘太后和煦地笑道:“丁相真是我大宋之国之栋梁。只是丁相身兼数职,公务繁忙,若是把这祭祀大典也交给丁相准备,岂不要累坏丁相?让别人知道了,无端笑话哀家不懂得体恤臣下。这不,应天府尹晏殊刚刚调任礼部尚书,这皇家祭祀大典本来就是他份内之事,哀家以为就把此事交给他办理,也就是了。”
刘太后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丁谓找不出丝毫理由来反驳。可是丁谓还是决定要再坚持一下,看能否劝说刘太后改变主意。
“太后,微臣以为,晏殊乃新任礼部尚书,很多规程都不熟悉,若是贸然让他准备皇家祭祀大典,到时候闹出一些笑话,岂不是有损皇家尊严?”
刘太后沉吟了一下,道:“丁相所说亦有道理。晏殊新官上任,难免有所生疏。这样吧,这皇家祭祀大典还有交由晏尚书筹备,丁相你呢,就费心多在一旁为晏尚书把阵,若是他有什么疏忽的地方,你就为他提点一下。”
“如此也好!”
事到如今,丁谓只能点头赞许,若是他再一味坚持,徒惹太后疑心。相较太后先前的提议,丁谓现在至少争取到在一旁提点晏殊的权利。亦就是说,晏殊在准备皇陵祭祀大典的时候什么事情都需要向丁谓通报一声。那么,如果晏殊发现皇陵上有什么异常情况,也不得不先向丁谓禀告,然后才能再禀告给太后。
“有微臣在一旁提点晏尚书,应该无甚问题。”丁谓点头说道。
“那此事就如此定了!”刘太后道:“丁相,你去向晏尚书传哀家的懿旨,让他即日起先到永安县皇陵去祭拜一下,为一个月之后的皇家祭祀大典做些准备。”
不待丁谓回话,刘太后继续说道:“哀家困乏了,丁相跪安吧。”
丁谓一听让晏殊即日到永安县皇陵祭拜,心中顿时吃了一惊。目前皇陵乱作一团,怎么能让晏殊过去呢?可是他尚未来得及出声提出异议,太后已经让他跪安了,这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之下,只有先跪安了。
“太后保重凤体,微臣告退了!”
出了皇宫,丁谓心中盘算,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太后的懿旨既下,丁谓想不出任何理由阻止晏殊到永安县皇陵去祭拜。那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从晏殊身上着手。
论起晏殊,丁谓自然非常熟悉。虽然晏殊不象王曾、鲁宗道等人那样脾气刚烈,敢于公然在朝堂之上与丁谓做对,但是晏殊也从来没有象其他官员一样,对丁谓满口阿谀之词、屈意奉迎。表面上看起来,晏殊整日里沉醉在艳词俚曲、烟花柳巷之中,对朝堂之上三党之间相互争执从来不感兴趣,可是丁谓却知道,这不过是晏殊故意做出的表面之象,实际上,晏殊还是比较倾向于帝党一派的。若是丁谓不预先做些功夫,就这样贸然让晏殊前往永安县皇陵,那么晏殊回来之后,必然据实向刘太后禀告,到那时候,丁谓和雷允恭费心做的这些掩饰功夫岂不是全白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