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流大喜,辽国此时派遣使臣过来,毫无疑问一定是和大宋一样,得到党项人兵围甘州回鹘的消息,所以必然是以贺寿为名想办法劝西平王李德明撤兵。
“如此甚好!”江逐流大笑,“三日之后,江舟当去拜访辽国使臣。若是辽国使臣和江舟心思一样,自然最好。若是辽国使臣单单是为令兄祝寿而来,江舟也想办法劝动辽国使臣,让他和江舟一起去拜见令兄,逼迫令兄从甘州回鹘撤兵。”
山遇惟亮轻叹了一口气。从内心来说,他也很希望党项人能够强大,能够吞并甘州回鹘,成为与大宋、辽国三足鼎立的一个国家。可惜的是,党项人成为一个国家却并不能给山遇惟亮以及其部族带来任何好处。相反,他和他的部族甚至会成为党项人强大过程中的牺牲者。李元昊或者山喜要想和大宋与辽国相拮抗,首先要做的就是清除内部的势力。李元昊一旦攻陷甘州回鹘,回师兴州之后,肯定会和山喜的衞幕族一起清洗自己兄弟的势力。到时候,一个强大的党项出现了,可是自己兄弟及其部族就成了党项人强大过程中的牺牲品了。
对山遇惟亮来说,选择投靠大宋,背叛李德明也是不得不为之的事情。虽然党项人建国之梦可能会因此破灭,但是对山遇惟亮兄弟来说,不仅可以保全自己以及部族所有人的性命,而且还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是成为一个势力稍弱一点部族的头领,还是成为一个势力强横部族的亡魂,在这两条路之间山遇惟亮本能的会选择前者。虽然这种选择在某个时候也会让他遗憾和痛心。
江逐流见山遇惟亮心思恍惚,心知他在想些什么。对江逐流来说,并不认为山遇惟亮这种行为是对党项人的背叛,这只是一个人在想办法保全自己以及起部族人的性命而做出的努力罢了。江逐流自问如果他处于山遇惟亮的位置,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正在沉默间,阿布杜轻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进来。他快步走到山遇惟亮面前,附在山遇惟亮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山遇惟亮脸色一变,对江逐流说道:“江先生,西平王府有人过来观看国师与先生之算学题目之比试。看来惟亮必须回避一下。今日之会就到此为止,先生在兴州其间,惟亮会派人和先生联络的。”
江逐流连忙拱手道:“山遇将军快些去吧!”
山遇惟亮通过小门匆匆离去。
阿布杜拿出几张羊皮纸,上面列满了算学题,放在书案之上。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逐流连忙来到羊皮纸前,指着一道算学题目高声笑道:“阿布杜大师,你且看本使的解法有什么问题?”
“江先生,你这种解法太过简略,能否详细为阿布杜讲述一下?”
阿布杜亦大声说道,拿起一支鹅毛笔塞到江逐流手中。
江逐流蘸了墨水,刚在羊皮纸上列了一个算式,就听见房门一响,几个党项人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他们见阿布杜和江逐流争得面红耳赤,不由得面露微笑。
为首一个中年党项人微微扎一弓步,双手从大腿两侧向上提到腰部之后划一弧形,在胸前抱拳低头,然后双手沿胸部向上放在双颊之上:“国师大人,还没有和天使比试完毕吗?”
这个党项人名叫乞里骨,乃是西平王麾下野狐衞头领,专门负责替李德明监视兴州城内党项大臣及将领。
阿布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不悦地叫道:“本座在与江先生在比试算学题目解法,你们贸然进来干扰了本座的思路。若是本座这次再败于江先生的手下,你们必须到王爷面前承担责任!”
虽然阿布杜在西平王李德明心目中位置大减,亦非乞里骨敢随便得罪的人,尤其是这涉及到党项人和宋人脸面之争的比试,若是阿布杜败了把责任推到乞里骨身上,王爷李德明一旦不喜乞里骨不就糟糕之极?
乞里骨深悔自己之莽撞。国师阿布杜当日就是在大宋败于这个宋朝使臣手下才在西平王眼中地位一路千丈,说起来宋朝使臣江逐流是国师阿布杜的仇人,国师见了他只会想到报仇雪耻,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异动呢?再看看国师面红耳赤的样子,当然是和宋使江逐流比试到关键时刻,自己这么一来,当真是打断了国师的思路呢!
想到这裏,乞里骨忙再次向阿布杜行了党项最尊贵的大礼,然后讨好道:“国师,乞里骨听闻国师单独和宋人相处,怕宋人对国师不利。乞里骨十分担心国师之安危,一时性急之下才闯了进来。”
阿布杜仰天大笑:“怕宋人对我不利?野狐衞,城是兴州城,府是国师府,人是党项人,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全占了,还要怕宋人对本座不利,岂不是让宋人笑我兴州城无人也?”
“再者说来,”阿布杜一挺他的高大身材,指着江逐流说道:“以天使大人文弱之躯即使打算对本座不利,又能把本座如何?”
说江逐流是文弱之躯,确实有点冤枉江逐流了。江逐流也是身材高大之人,只是阿布杜是阿拉伯人种,体型更为彪悍魁梧,相比之下,江逐流身材上就有点吃亏了。
乞里骨尴尬地笑道:“是!乞里骨多此一举。”
阿布杜脸色猛然冷了下来,“那你们还不给本座滚出去?”
乞里骨脸上一阵青白不定,他怨恨地盯了阿布杜一眼,转身领着手下灰溜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