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桥上,在昨天见到师妃暄的同一位置,凌风看到了稳居中原第一人宝座达数十年之久的散真人宁道奇。
不同的是,师妃暄是个绝色的美女,望之可感受到蒙胧的仙气,使人生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而这老头却予人不禁亲近的和蔼。
本来人来人往的繁华西市早没有人影走动,一带只有跃马桥上两个一坐一站的一老一少。
宁道奇峨冠博带,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此时正毫不顾忌地坐着,凝神垂钓,显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身躯更是伟岸如山,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却又使人觉得他是可与你平心谈天的老人。
凌风本来高昂的斗志蓦地一泄,积攒下的气势化于无形,不由暗赞声好本事,如此情境使他难以动手。
宁道奇整个人似乎契合在广阔的宇宙中,与冥冥中长存却又使人无法捉摸的道紧密相连。若他贸然出手,不问可知必会受到毁天灭地的打击,因为他的对手将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天地。
这感觉玄妙之极,对方既没有给他绝世高手气势的压迫感,也没有给他凡夫俗子弱不禁风的错觉,偏偏又使他不得不止步停止攻击的意图,汹涌澎湃的战意如晨风一般飘然而散。
他深吸口清新的空气,收拾心情,看眼宁道奇的钓竿,嘀咕着这钓绳真长,不由好心建议道:“道长应该寻上一叶扁舟,静坐其上,才可显出中原第一人的风范。”心忖这老头会否如原着中玩个空丝得鱼的把戏,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这钓丝上自是没有鱼鈎,更别说鱼饵了。他不由鄙视这家伙,还是老袁厚道,还知道请小爷吃顿大餐,更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奉上。老宁你有本事说服师小尼姑给少爷暖暖被窝?
宁道奇嘴角逸出一丝笑意,仍凝神注视手中垂丝,轻轻道:“若老道说置身舟上,便没有从容打败明兄的把握,明兄可信?”如此说法,自是曾细心研究过凌风的战绩,知在水上凌风有套独特的法门。
这下凌风更添奇怪之意,他可以肯定对方没有说谎,但像他们这个层次的高手,哪有自承技不如人的?这样对心境修为的影响是难以估计的,在对战时极可能会成为致败因素。
另从他称自己为“明兄”可知师妃暄没有将两人的对话告知他,不然他该知自己大名为凌风。
凌风没因对方言语上的示弱而有丝毫得意,而是自嘲地说道:“道长说笑了,明某距大宗师之境还有不小的差距,纵是对水元有所涉猎,怎能逃过道长之手?”
他突然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似乎刚才因为忙着亲热,还没有着手将体内毒素排出。这毒虽不足以致命,却也需耗他精神来镇压。并不是他殊忽了,而是这毒素奇怪,以他周身运转、生生不息的先天真气也不能自主将之逼出,他在与宁道奇的精神对峙中骤然发现这股毒素的诡异难缠。
他这才察觉昨晚布局之人的真正可怕之处,现在与宁道奇的决战是否也是其计划的一环呢?凛然之意,遍布周身。
宁道奇朝他瞧来,眼中满是赞赏,淡淡道:“明兄可以先将毒逼出,老道还不致乘人之危。”
凌风陡然因为对方的眼睛而忽略了他的话,这可是来世后头一遭的事情。看到宁道奇的眼睛,他的心神蓦地一颤,不由想起了那晚见到杨若惜时的感觉。若老头知他的想法,怕会立时撞死到桥上的石柱上。
这是一双与世无争的眼睛,瞧着它们,就像看到与这尘世全无关系的另一天地去,仿佛能永恒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测的层次里,当中又蕴含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从容飘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诚,至乎带点童真的味道,配合他古雅修长的面容,有种超乎凡世的魅力。
凌风一边学他坐下,放心地调动真气逼出毒素,一边奇道:“道长不打算向明某讲些玄理,劝明某放弃争霸大业?”
宁道奇露出充满童真意趣的动人笑容,摇头道:“若明兄执着于权势等人间俗事,断无可以弱冠之龄就能达到如此境界。”
凌风摆个《易筋经》中的姿势,舒服地躺在桥上,这样驱毒的速度会更快些。他叹道:“明某卷入这场争斗,也是无奈。有人争霸是为了那征服的滋味,有人争霸只为享受其中的过程,而明某只为自我本心。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改朝换代到头来还是苦了百姓。这江山若能尽快统一,结束这乱世,对百姓自是一件好事。在明某看来,将来由谁做皇帝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