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会不知突利身体的状况,定是用了激发潜能的法门,又强行提劲击杀康鞘利,不修养上数月绝难完好。
突利不回军营的打算明智之极,因为李阀形势不利,他的几千人自不会留下做炮灰,但他突利的身子哪还受得了长途的颠簸?而这几千人中有无颉利布下的棋子,突利也不能预料,路上若不幸遇上自己人的暗算就亏大发了。最佳选择自然是留下来,养好伤再回草原。
相较那些见利忘义的族人,他更信任薛仁杲这个生死与共的朋友。除了这份感情外,他还有理智的分析,薛举的西秦军跟东西突厥都不大对付,近期虽无战事,但也不会和睦,因此凭着两人的关系,薛仁杲更有理由与他交好,最不济也可以分化北方东突厥这个强大的敌人。
突利对赵德言的话浑不在意,他的状态已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根本没有再行挑衅的意思,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估计还得费一番思量。
身边薛仁杲双目寒芒闪闪,落到排众而出的凌风身上,抱拳道:“以前听人讲明会主乃是年轻一辈第一人,薛某还一直不大服气,直到昨夜亲身感受了那变天的异象,在下才不得不甘拜下风。以某看来,明兄即使算不得天下第一,也足以跻身前六之列了。”
凌风一出现,一阵混乱后即鸦雀无声,身为众人的焦点,他虽无那种享受瞩目的感觉,但也能处之泰然,客气地向薛仁杲回了一礼道:“薛兄过誉了。在下倒是有兴趣听听薛兄这个前六的说法是怎么来的。”
众人均知他这么说自然不是恼了薛仁杲,因为他们也正有这个疑问,为什么不是前十、前七、前五,而是前六呢?
薛仁杲哑然失笑道:“这个还不容易,天下三大宗师加上天刀宋缺与天门的尊主,还有明兄你,这不是六个吗?”
众人一阵小声议论,凌风念头一转就知他为何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儿了。其实在他心裏,他怎会不晓得薛仁杲所指五人是谁,但问题在于薛仁杲本不应该说的这么肯定!
一直以来,都是凌风在宣扬天下顶尖高手,对双龙、对杜伏威、对沈落雁等,他都是一个调子,认定大宗师与入微级间有着天然的差距,那份斩钉截铁的信心让人觉得他说的就是对的。
通读原着的他自然知道真正达到大宗师级数的唯有三大宗师、宋缺、石之轩五人,石之轩后来人格分裂,精神层次有了破绽,不复当年之勇,而净念禅院的了空大师在闭口禅未破前的实力也无限接近大宗师了。
但这个世界的人不可能知道还有本小说把他们都描绘进去了,当然也不可能如凌风般可以肯定世间哪几人站在了巅峰。
石之轩是在二十几年前方进阶大宗师,与宁道奇的两平一败也仅仅流传在静斋与魔门中,随着他迅速归隐与消失,江湖上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绝顶高手。
而宋缺身为四大门阀中宋阀之主,武功虽被推崇为四姓阀主之首,但也不被认为可以强过宇文伤和尤楚红多少,因为他人缘不佳,长居岭南,久不履足中原,凭着保持着不败的纪录而倍显神秘。没有亲眼见证天刀,就永远不可能知道宋缺的可怕!
这也是为什么江湖上始终是三大宗师,而不是四大,五大!
凌风心头升起的第一个疑问是,薛仁杲怎会知道宋缺的真正实力的?即使在原着里,宋缺与宁道奇决战前,看好宋缺的也不多!可谁也没想到,两人可以两败俱伤,而宋缺更是自言可在第九刀拼着重伤而击杀宁道奇!
接着他的第二个疑问是,薛仁杲昨夜定在大兴城中无疑,但怎会认定李玄霸不如他?从突利的反应和他二人到场时间来看,他们应该没有接到凌风轰杀李玄霸的消息!那就意味着他对昨夜凌风与李玄霸的交手情况有个十分接近事实的推测。当时两人交战时方圆十里内不可能还有其他观战者,唯有尊主一人!莫非他是尊主的人?
但是凌风随即又想到,刚才他的思维走了误区,以他今晨强势出城的迹象来看,他的功力精神都还很饱满,而李玄霸不见人影,多半是疗伤去了,薛仁杲要得到这点消息并不难。而关于宋缺实力的问题,经杜伏威之口流传似乎也非是难事,别人信与不信又是另一回事。
但凌风直觉这个薛仁杲应有不少他所感兴趣的秘密,譬如说他那身武功?他与赵德言虽只对了三掌,但凌风眼力何等惊人,看出他瞬间脸色青红转换了六次,将赵德言逼来的劲气卸掉大半,自己承受的仅有两成。
再回想之前康鞘利与墩欲谷的对话(他从莎芳思想里得到西域漠北九个民族的语言能力,所以才听得懂),暗道这便是那门极高明的功法了。
这时他脑子里忽然窜出一个名词——干坤大挪移!浑身不由一震,是啊,这与传说中的明教护教神功“干坤大挪移”何其相似?难道说薛仁杲与波斯明教有什么关联?当然,他还在纳闷这个世界的明教究竟有无这门神功?
凌风再联想起北斗七煞派发的那个赏善伐恶令,心道若是这全是那尊主搞的鬼,就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可惜关于大唐世界与金庸世界是否相通,凌风也心存犹疑,因为起始独孤求败带他到襄阳,在郊外东逛西逛,翻转一通后就找到后世几百年后他所居住的那个小谷,这表明两个世界还是有相似之处的。从这点上又可以摘去薛仁杲是尊主的人的嫌疑。
一阵头痛,他终究是人而非神,不能平生算到一个人的底细。从这个意义上讲,成仙似乎比做人要强许多,起码神通广大,掐指一算,即知天下事。但反过来想,人生的乐趣不正在于探索未知吗?凌风无法想象当他不闻不问就可以知道世间万物的生灭兴衰时还有什么是他继续生存下去的动力。
但笨人有笨办法,凌风心道:“何必费神想这些?直接把他擒下来,何愁他不招?”
不过这招有点蛮横,凌风又抹不下面子,中枢神经开始高速动作,思考该想个什么像样儿的理由名正言顺地拿下他。
一连串的念头说来虽长,但现实中仅仅一个刹那,薛仁杲还等着明大会主跟他扯几句闲话,套套近乎,可不晓得这位正在苦思冥想该如何心安理得地发飙。
都道无耻者无敌,凌风在这点上做的颇不光棍,距离“至贱”的境界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