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来满道:“小凤,告诉少夫人和五小姐,大夫来了!”
小凤拉开门,喜道:“大夫请进,我们等得心焦了。”
凌风冷眼旁观,直觉已知此行有问题,但艺高胆大,能有何惧,随着陈来满的胖躯跨入房内。
这间舱房颇为宽敞,布置得古色古香,透出书香与富贵兼备的气派,入门处摆了一组酸枝桌椅,由于天色昏暗,室内还罩有宫灯。靠窗处放着一张桃木造的大床,垂下罗帐。
一位本坐在床沿的华服女子起立相迎,除婢子小凤外,还有另一俏婢,室内充满草药的气味。
凌风定睛一看,只觉跟前一亮。只见此女年约双十,长得清秀可人,娇小玲珑,虽及不上婠婠近乎奇迹的诡艳,比不上李秀瑶孤傲的清丽,但却另有一股媚在骨子里且楚楚可怜的迷人风姿,令人心动。
陈来满显是对这少夫人异常敬重,抢前一步躬身柔声道:“少夫人!大夫请来了。”
少夫人秀眸亮了起来,透出期待之色,躬身道:“麻烦先生,小儿……唉……”她的声线温婉清柔,与她的风姿配合得天衣无缝,尤其此时语带凄酸,欲语还休,谁能不为之心生怜意。
凌风又闻别人称他为“先生”,再想起自己好为人师的毛病,确实当得这两个字,莞尔一笑,道:“请问小公子如何发病的?”暗里以神念搜索,听他们的意思,本还应有那位沙府五小姐在场,但眼下她在何处?
少夫人一对秀眸隐泛泪光,垂下螓首道:“今早起来,小珠侍候进儿时,进儿就是这样子呢!”
她身旁的侍婢小珠立即泪下如雨,泣不成声,激动得有点过了份。
凌风暗道:“我都看得出此女有问题,旁人岂会不知。”神目如电,瞥见小珠微微张起的眼帘下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眸神,立知她是阴癸派的卧底,而此间事已超乎她的控制之外。
这也正是奇异之处,小珠居然认得他!那么室内其他人呢?
陈来满示意小凤把小珠扶出房去,道:“凌少侠请过来,不用拘礼。”
凌风移到床前,只见一位三、四岁许的稚童,正闭目而卧,俊秀的脸庞苍白得吓人,呼吸短而促,令人看得好生怜爱。坐到床沿,伸手至绵被内,找到他的小手,大拇指按在他的腕脉处,笑道:“我有点不解,小公子受了此等重病,几位怎么确认在下可用内功将之治愈呢?”
少夫人叹道:“舍先生外,妾身还能寄何希望。进儿的病再耽误不得了。先生把脉可看出症结所在吗?”
凌风沉吟片晌,石破天惊地道:“小公子是中了毒!”
陈来满、少夫人同时一震,凌风却看出后者神情是伪装所致,不由暗怒此女蛇蝎心肠,居然连自家儿子也敢用来犯险,若今日无他,这孩童必死无疑,因为剧毒已然进入五脏六腑,再缓上一时半刻,纵是神仙下凡亦难拯救,而当世唯有自己修习上古长生诀,并有充沛真元可以驱毒。
少夫人脸上血色褪尽,差点昏倒地上,吓得陈来满扶也不是,不扶更不是,只能焦急道:“夫人小心!”
幸好少夫人很快回复过来,热泪却是夺眶而出,凄然道:“怎会是这样呢?先生可有办法救他吗?”
凌风心底直呼奇哉怪也,他感觉到她对儿子的关心亦作假不得,好像唯有“人心难测”四字可以解释。
陈来满踏前一步,来到凌风的一侧,眉头深锁道:“少侠有几成把握?我也曾为小公子探脉,他确是经脉紊乱,急促疲弱,但看气色却没有丝毫中毒的现象。”
他对凌风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高深莫测。寻常医师诊脉都是三指分按寸关尺,而他看得分明,凌风不但仅用一指,而且还是拇指……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等诊脉方法真是闻所未闻。这厮要么是骗吃骗喝的庸手,要么就是真正的绝顶高人啊。
凌风手往下移,掌贴小公子的右脚心,闭上眼睛,道:“这是一种奇怪的热毒,深藏脏腑之内,破坏小公子的生机,在下有十成把握可判断实情如此。”
少夫人终立足不稳,纤手按到凌风肩上,这才勉强站稳,饮泣道:“先生能治好他吗?”
凌风尚未回答,一个声音自舱外传来道:“嫂子莫要轻信这等江湖郎中的胡言乱语,我对进儿的病情已有充分了解,可以动手诊治了。”
少夫人大惊道:“进儿就不劳芷菁你费心思了。”
凌风听出她话中的惶恐之意,显然对这位沙家五小姐的医术极不信任,大觉好笑,循声看去,只见一位漂亮苗条的年青女子提着裙裾走了进来,白衣胜雪,身姿绰约,正以黑宝石般美丽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似要把他看通看透,目光直接大胆。给她这样瞧着,他感觉颇不自在,又有一丝既陌生又熟悉的古怪异样儿,干咳了一声道:“不知五小姐有何见教?”
沙芷菁哼道:“不要以为你长得俊就代表你医术高明了,我先问你一些问题,你若答得上来,我就允你为进儿治病。”
凌风暗赞此女性情可爱,笑容满面地道:“我想五小姐估错了形势了吧?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而非我死皮赖脸地要留在这裏。”哈哈一笑,就要跨步出门。
沙芷菁愕然,显是没料到凌风会有此奇言奇行,自然往后退开。
少夫人追上来扯着凌风的衣袖急道:“先生要到哪里去?”
凌风道:“当然是跳船返岸,既不相信我的医人功夫,我又何必再留下来,贻笑大方呢?”
少夫人忙道:“先生误会啦!芷菁不是这个意思,只因她曾习医术,所以才要先和先生讨论一下进儿的病情吧!”连向小姑子打眼色,哀伤凄婉,楚楚可怜。
沙芷菁一顿纤足,气鼓鼓地道:“好吧!算我对不起你。”
凌风回过身,有趣地看着眉目如画的五小姐,英气与刚劲中深藏着一股子妩媚,实在难得,叹道:“五小姐像是没有诚意吧?”
沙芷菁眼睛睁得溜圆,失声道:“你还想要什么诚意?”
少夫人亦急道:“先生想要些什么,碧素无有不从。”她的闺名原为程碧素。
陈来满也在旁帮腔,虽看不出凌风懂不懂医,起码一身气功底子是远非他可及的。
凌风骤然变得无比冷冽、有若寒风暴雪的眼神扫过三人道:“我只想知道是谁教尔等诱我上船的。”
陈来满、沙芷菁均是一怔,不知所云,而程碧素慑于骤然崩紧的精神压力,“啊”的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