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没忍住色心,气走了碧秀心,凌风知道他的金丹大计宣告泡汤,只能悻悻打坐一宿。
次日,凌风过襄阳而不入,钱独关抱有何种打算与他何干?他又不能因为主观臆测而将之打杀,否则再无人敢投效天下会。时至今日,他对天下会那档子烦心事更不待理会了。
不过,他不找事,事却要找他。
路经城门时,只见城门口外堆满了人,更有人怅然离开,原来自今天开始,钱独关便下令不许外来人入城,理由是要与天下会洽商交接事宜,以防有人心怀不诡,破坏此次行动。
凌风自忖钱独关耍不出什么花样儿,便要离开,忽觉有异,目光移往城头,恰见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朝他嫣然一笑,若百花齐放,满世界都是旖旎暧昧惹人难以自拔的情欲。那眼、那胸、那腰、那臀、那腿,无一不充满致命的诱惑,足教英雄冲冠一怒。
白清儿!
凌风吃了一惊,以无上定力扼止住横生的绮念,心知她的媚术较上次所见有了质的精进。再看时,那处空空如也,仿佛只是自己眼花而妄想的幻象。方才的匆匆一瞥,居然连她是什么穿着打扮都没看清,只记得那勾人的无尽欲望。
“她此来襄阳有何图谋?”
凌风心中一动,便拟擒下她,因为他觉得此女研习媚术,对魂魄这类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应有心得。虽然自己灵魂受损,精神力不复从前强大,但单以战斗力论,当世不做第二人想,就是再遇上那神秘的尊主,凌风也有足够信心打得他满地找牙,更别说抓区区一个白清儿了。
襄阳城高十余丈,算是世上有名的坚城,但凌风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以他的轻功根本不在话下,即使没有轻功,用土遁也可方便进城,现在唯一的顾虑是没有了神识的具体定位,用五行遁术稍难把握一些。
正考虑是低调点还是惊世骇俗点时,一名仆人装束、四十来岁的男子把他截着,猛地抱住他的大腿,以充满期待焦急的眼神道:“请问少侠是不是懂得治病呢?”
凌风哭笑不得,发劲震飞这家伙,没好气道:“兄台你找大夫就是这个找法?随便拉个人就问?”
男子在地上打个滚起来,不怒反喜道:“少侠果然是大有本事的人。我叫沙福,不瞒少侠,我观少侠你面若冠玉,肌如婴儿,分明是先天气功已达返朴归真、炉火纯青的绝顶境界,武医自古不分家,我想救个人对您来说定是举手之劳。”
凌风给这通马屁拍的眉开眼笑,神色舒缓道:“算你还有点见识。听老兄你的口音,是洛阳人?”
沙福点头道:“少侠好耳力。”对自家却不愿多说,而是道:“今趟是我家小公子不知为何忽然阵寒阵热,神志不清。本以为到襄阳地界便可找到大夫,哪知却不准进城,幸好见到少侠你面格清奇,迥异常人,故才冒昧相求。对了,敢问少侠高姓大名?”
凌风左手食指摸摸鼻子,道:“在下凌风,凌虚御风的凌风。兄台还不打算带路救人吗?”
沙福这才领路朝码头方向走去,对凌风自是千恩万谢,边行边咕哝道:“唉!我家少夫人这么好心肠的人,却偏要受到这种折磨。万望少侠你功力通玄,否则真是府上一大惨事。”
码头处更是人头涌涌,许多人拖儿带女,携家带口,看起来十分凄凉。
凌风久在乱世,对此仍是看不惯,奇道:“襄阳一向这么热闹吗?”
沙福叹道:“还不是该死的辅公祏?他不知怎的犯了失心疯,派兵攻打起竟陵来,这些都是竟陵的难民。”
凌风讶道:“听说竟陵的方泽滔不是入了天下会吗?辅公祏这不是明摆着跟杜伏威、明宗越翻脸吗?”
沙福撇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天下会地盘越打越多,江左泰半都已入囊中,而辅公祏的旧部却没占到多少便宜,早有怨言。最近有传言天下会要把治所从巴陵迁至荆州,这代表着天下会有北图之念,辅公祏按捺不住也可以理解。”
凌风失笑道:“能说出这番话,说明沙老哥你倒非俗人。失敬失敬!”
沙福摇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罢了。少夫人、五小姐她们闲来就爱打听这个,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带着他登上泊在岸边的一艘小艇,艇上的健仆立即松脱系索,把小艇驶往对岸停泊的一艘中型帆舟。
在这群雄割据,你争我夺的时代里,能安然拥有船舶的人,颇不简单。
天上飘起蒙蒙细雨,如雨粉洒落,大早上天色阴沉,河道上不断有船只开出,离开襄阳。
凌风朝那艘帆船瞧去,只见甲板上站了几名大汉,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神情木然。
不片晌,小艇靠泊帆船左舵,沙福首先登上甲板,叫道:“大夫到了!”
那五名护院保镖模样的人迎上来,领头的是个身形高颀的中年汉子,只比凌风矮了寸许,但已比沙福高出半个头。此人脸孔窄长,眼细鼻歪,卖相令人不敢恭维,且神态傲慢,拿眼斜兜着凌风,颇不友善。
沙福介绍了凌风的姓名后,向他道:“这位是马许然老师……”
马许然正朝凌风上下打量,冷然打断道:“沙福你也太不拿小少爷的性命当回事了,这位爷年纪轻轻,能有什么高明医技?何况身为大夫,哪有两袖清风,连个医具也不自备?”
沙福干笑道:“这位少侠气功精湛,要救人那是手到病除。”
马许然大笑道:“好,好,我倒要看看凌少侠救人的本事。”他对“少侠”两字咬得极重,充满讽刺意味,盖因凌风身上仍穿着那套车夫的衣饰,除了那身飘飘然的出尘气质,如何称得上一个“侠”字?
凌风却因他的提醒而直觉大不对劲,沙福看去决非鲁莽之人,为何在外一圈,在救人性命的大是大非上居然把自己拉壮丁般拉来凑数?怎么看怎么有种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意味。或许,他真能看出风少我身怀绝技?
沙福忙领着他朝舱门走去。
这时一个胖子走出舱口,肤色很白,有点像养尊处优的大商家,但眼神锐利,且胖得来却能予人扎实灵活的感觉,抱拳道:“在下陈来满,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凌风爱理不理地道:“小弟凌风。人命关天,还是救人要紧吧。”
陈来满也不生气,反认为理所当然,有本事的人自有其独特的范儿。施礼道:“有劳小兄弟了。请随陈某来!”
凌风和沙福随他步入舱房,马许然一言不发地跟在背后,气氛异常。
咯!咯!
舱门打开,露出一张秀气的脸庞,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少女的眸子清亮乌黑,如玛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