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是,此心安处是吾乡!
冉颜忙忙碌碌地备嫁,光是一件嫁衣便耗去了她七八天的功夫,接下来便是学习各种婚嫁礼仪,还有大族的规矩,抽空还要研究气疾的医治方案,日子过得十分充实,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三月桃夭的季节。
相比之下,萧颂就可怜得多了,因着要大婚,所以府里在不分黑白昼夜地赶工整修房子,萧大侍郎只好暂时搬到了兄长府中,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房子花了一个多月便整修完毕,却要静置两个月,萧颂有家不能回。且刚刚过完年,所有需要审核的公文都在年前审核完毕,派发下去了,相比萧家、郑家和冉颜的忙碌,萧大侍郎显得特别无所事事,以至于觉得度日如年,几次差点忍不住去翻郑府的墙。
好不容易熬到了三月十八,长安城的桃花大片盛开,宛若烟霞,间或垂柳碧绿,随风招摇,从平康坊到安兴坊数里挂满了彩绸,喜气洋洋。
冉氏族人也都早半个月前便已经赶到。
过午不久,郑府的门口早就围的人山人海,迎娶的吉时快到了,个个都伸长脖子张望。人们对长安鬼见愁那满身煞气的样子的实在不怎么感兴趣,他们想看的是新妇,还有这位新妇究竟会不会像前两位那样,在送嫁途中或者新房里暴毙,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损阴德,但……真的架不住好奇啊!
“来了!迎亲的车撵来了!”远处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人群立刻开始骚动起来。
随着喜庆的乐声渐近,迎亲的队伍渐渐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但下一刻便都怔住了,行在最前面的一匹白色骏马上,一名深绯色圆领公服郎君,袖子两臂侧纹着金银相间的小团花,黑色腰带,腰间佩白玉,头戴黑色幞头,器宇轩昂,英姿非凡,然而令众人诧异的并非是他的俊美,而是那面上灿烂的笑容……
他容色俊美,平素不笑时浑身带着若有若无的煞气,双眉如剑,目光锐利,即便是和蔼地笑,都带着一股子令人胆战的气势,一般的百姓很少敢直视他,但此时他黑眸闪耀,眉梢眼角流泻出来的笑意,令整个人亲和起来,笑容宛若日光般灿然,俊美的容颜令人不禁暗赞——原来萧侍郎竟是这样挺拔俊伟的男儿!
一时间,不知醉倒多少芳心。
倒也并非萧颂魅力无敌,而是一个常年抄人家杀人头的男人,忽然展现出温柔可亲的一面,实在令人惊艳。
郑府的油壁香车也早已停在了大门处,只等新妇出来。
郑府的大门大开,门口却见郑氏子弟手中握着棍棒,把大门堵上,这就是所谓的拦门礼。
“吼哟,棒杀啊,郑氏各位兄弟辛苦了!”刘青松幸灾乐祸地向郑氏男儿们拱手,转回身朝萧颂挥了挥拳头,“努力啊!九郎,我忽然有点内急,先告辞了,不是兄弟不仗义啊。”
萧颂不耐烦地挥挥手,反正他也没要对刘青松寄予什么希望,只是想着,到时候等这臭小子迎娶冉韵的时候,他定然找上百八十个壮汉把大门堵死。
“成敏兄,我是来迎娶十七娘的,还请行个方便。”饶是萧颂世故圆滑,此刻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索性直言。
郑成敏是郑仁泰的嫡出二子,虽与冉颜并不熟,但这拦门礼必须要做,而且可以光明正大地“调戏”萧颂,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啊!于是他便叫上亲朋好友,准备狠狠拦他一回。
为首的郑成敏挥舞着手中大棒,哈哈笑道:“表妹才至外祖家,我等表兄弟舍不得她这般快地嫁出去,必要多留些时日,你明年再来吧!”
“待我娶她过门后,一定常常送她回来。”萧颂言辞恳切地道。
郑成敏还未说话,其余人便大吼道:“不行不行!”其中一人高声道:“小住不行,除非表姐归家三日后,你把她送回郑府住上小半年,光天化日,朗朗干坤,这么多父老乡亲作证,你对天起誓之后,我们兄弟便放你进去!”
围观看热闹的众人立刻觉得参与进去了,纷纷大叫起哄,“起誓起誓!”
萧颂淡淡一笑,和煦道:“既然咱们谈不拢,我今日又非要娶到夫人不成,那萧某就只好硬闯了。”
说罢,转身道:“兄弟们,上。”
他身后萧氏的子弟早已经摩拳擦掌,谁人不知萧氏多出文武全才,荥阳郑氏可是五姓七家标准的士族,武艺成就上已经百年没出一人了,当下郑成敏伸长脖子就叫唤,“抢亲啦!兰陵萧氏抢亲啦!”
眼看双方要拼起来了,纷纷从袖子扯出红色棉布把棍棒裹上,以免真的误伤。
萧颂趁着他们正在裹棍子,飞快地欺身上前,郑成敏挥舞手中的棒子道:“别过来啊!棍棒不长眼。”
“成敏兄,咱们这样实在有伤和气,不如咱们打个商量如何?”萧颂未曾动手,而是笑眯眯地商量起来。
郑成敏觉着也差不多了,拦门礼要行,但也要有度,不能真的误了拜堂吉时,便道:“好说,不过我可不接受小恩小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