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老人在问清了我哭的原因后，轻轻在我头上摸了一下说道：“孩子，丢了一点钱不怕，我来帮你，快回家去。”

他带头给我拿了十块钱，其他老人二话没说，你凑三块，他出五块。居然很快就将我丢的钱数凑满了。

他们慈祥地看着我笑，催我回家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我捧着钱，深深鞠了一躬后飞奔而去。因为那次的原因，从此以后我对桥下的老人格外留心了。在我看来，他们比谁都要善良。他们是一群被老天爷遗忘的人，尽管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他们依旧没让一个孤独无依的陌生孩子失望。他们小小的善举，温暖了一个人，一座城。

岳城似乎默认了他们的存在，他们是一座城市里的独特风景。

任何一座城，没有他们的身影，这座城就会显得很虚伪，很没人间烟火气。因为在繁芜的社会形态中，永远都会有他们的存在。或许是因为生活所迫，或许是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形式。

我到大桥底下时，看到他们都散落在自己的小地盘里。或坐或躺，孤独地看着缓缓流淌的岳城河。

看到我来，有认识我的老人朝我颔首微笑。

我放下手里的打包盒，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摸出一瓶酒来，呼喊着他们过来。

老人们大都认识我，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不能给他们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但我能抽出时间来看望他们。特别是我手里有了毓和医院以后，我在毓和立下来一个规矩，只要是大桥老人生病，毓和必须全力救治。而且，我规定毓和每个月至少要派一个医生来大桥底下给老人做检查。

他们因此而认识了我，在他们心里，他们将我当善人看待，称颂我是活菩萨。其实每次我听到他们这样说我的时候，我的心情都会显得异常沉重难受。

他们当中有些人确实是因为生活所迫，有一些却是因为家庭矛盾而被迫流浪。我从来不问他们的原因，这也是他们相信我，不排斥我的主要原因。

我在草坪上铺了一块很大的塑料布，将饭盒一个一个打开。

我带了塑料杯子来，往每个酒杯里都倒了一些酒。

盘腿而坐，我举杯微笑着环顾他们一眼，爽快地喝道：“大爷奶奶们，喝酒。”

我知道这些人中，当年帮过我的人已经不在了。但我始终无法忘怀他们当年无私帮助一个小男孩的情景。看着满脸笑容的他们，我心里涌起来一丝酸楚。如果有条件，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在外流浪。

头顶，是岳城大桥宽敞的车道。川流不息的车辆在头顶轰隆隆驶过去来。桥下，柔软的草地上，一个精神饱满的年青人，正与一群形容枯槁的老人在举杯畅饮。

这是一道怎样的风景？我看到不少人往我们这边投来惊奇的目光。我不在乎，畅快无比。

老人起初还有些拘谨，看到我也拿着筷子在餐盒里吃菜，他们便放下了所有的顾虑，围着我热烈地说起话来。

在孙小鹏的饭局上，我几乎没动筷子。但在大桥底下，我却大快朵颐。

我始终没发现，在距离我的不远处灌木丛后，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紧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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