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标抬了抬手臂,似乎想抬起来。我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去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一接触,他的手指就像铁钳一样,死死抓住再也不肯松手。
我任由他抓着,与他对视。我看到他眼睛里浮着一层希望的光芒。
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冲撞着我,我仿佛看到一棵正在渐渐熄灭的蜡烛在我眼前摇曳。我双眼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爸!”我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喊了他。
他激动得身体颤抖,嘴唇嗫嚅着,始终发不出声音。一只手牵着胡菲儿,一只手拉着我,呜咽的声音从他喉咙里使劲往外挤。
医生和护士急匆匆进来要抢救,我挥手让他们离开。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任何抢救的机会。所有抢救都是徒劳,只会给病人增添不必要的痛苦。
他就像老树上一片枯叶,只剩下最后仅存的一点力量维系在树枝上,一点的风,一点的动静都能飘落下来。
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我,我突然明白过来,心里不由大痛,吼了一声,“备车。去胡家坳。”
我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他想回胡家坳,我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渴望。
救护车如离弦之箭冲出毓和医院的大门。我与胡菲儿一边一个,半跪在他的身边。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赶在最后一刻回到胡家坳去。
我已经电话通知了胡家坳的胡大,车刚进入胡家坳,我便看到两排长长的火把。
胡家坳的男女老少都来了,他们每人手里举着一根火把,给他引路。
我看着窗外,泪流满脸。躺在担架上的他,已经气若游丝。
车到老屋门前,正要抬他下车。胡大突然说:“乔,让你爹进祠堂吧!”
我一愣,随即百感交集。
每个姓氏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祠堂。祠堂里供奉的是列祖列宗。任何一个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宗族祠堂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能在最后一刻进入祠堂,是胡氏宗族的父老乡亲认可了他。
我感激不已,双膝一软,跪在胡大面前磕了一个响头。
众人小心翼翼将他抬进了胡氏宗祠。祠堂里灯火通明,香烟缭绕。庄严、肃穆,却隐隐又有一丝莫名的恐惧在弥漫。
当我们跨进祠堂的一刹那,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祠堂里备有专门给老人落气的偏房,屋里点着蜡烛,燃着三炷香。
我和胡菲儿跪在床边,木然地看着他。
屋里空气沉闷,没一个人说话,静得掉口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没多久,只听到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皮便缓缓合上了。
我知道他的生命已经逝去了,一股巨大的悲痛涌上我的心头。
长歌当哭,我匍匐于地,呜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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