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嘴角轻轻往上一扬,展露了笑颜,但舒展的眉宇和深邃的眼眸,却漂浮着一层清冷的薄雾,那寂寞的哀伤在笑容之中越发让人心疼。
梅瑞狄斯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莫名地哽咽了一声,眼眶微微泛红,她狼狈地回避开了亨利的视线,耸起了肩膀,迟迟没有放下来,好像在表示着自己的无奈,也好像在建立自己的防御机制,“可能……”梅瑞狄斯的话语有些说不下去,声音也小了下来,仅仅只是在自言自语,“可能你的生活不太顺利吧。”
那感同身受的痛苦让她的话语变得支离破碎起来,近乎呢喃。她悄悄地用视线余光看着亨利,下唇因为牙齿太过用力而开始泛白起来,谨慎,忐忑,犹豫,不安,踌躇,紧张,却又带着一股渴望,那强烈的情绪让她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如果你想找个人倾诉……”
后面的话语就这样消失在了喉咙里,甚至可以隐隐听到那因为害怕失去因为害怕暴露而导致的哭腔。
亨利抬起了视线,细细地打量着梅瑞狄斯,嘴角那苦涩而心酸的笑容又往上扬了扬,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眼底闪过了一丝善意的笑意,然后他站了起来,保持着他和梅瑞狄斯之间的平等地位,即使他挺拔的身高远远超出了梅瑞狄斯不止两个头,但他的视线却放在了和梅瑞狄斯相同的高度上。
亨利试图靠近梅瑞狄斯,但脚步顿了顿,还是往后退后了小半步,保持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垂下头,细细地思考着,细细地咀嚼着,然后将眼底的错杂情绪全部掩去,重新恢复了一贯的疏离和淡然,这才再次抬起头来,“梅瑞狄斯?”
“是的,先生。”梅瑞狄斯仰起头,满眼仰慕而亲近地看着眼前的老师,一点一点地搜索着那眉宇之间的神色。
亨利抬起手来,试图去揉一揉太阳穴,但停在了半空中,戛然而止,因为他意识到了这样动作所泄露的脆弱和沉重,轻轻吐出一口气,亨利认真地说道,“你需要找个人倾诉吗?”
梅瑞狄斯的鼻头一酸,眼眶开始泛红,声音轻轻颤抖着,她用力点了点头,“是……”但声音却变得支离破碎起来,恳切地、绝望地说道,“你可以和我谈谈吗?”
亨利轻轻合上了双眼,掩饰着自己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悲伤和痛苦,然后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梅瑞狄斯有些迫切地往前迈了一小步,却看到亨利的上半身僵硬了起来,他没有闪躲开来,但后背的肌肉却冰冻僵硬,物理空间的缩小,却带来了精神空间的扩大,那种无法逾越的疏离犹如一道看不见的墙壁,启动了防御机制。
他不是冷漠,更不是冷血,而是害怕,是恐惧,是退缩,是担忧,是绝望。他就是好像一个绝望的深渊,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粉身碎骨,他试图帮助其他人,却总是毁灭得一干二净。他不想要摧毁梅瑞狄斯。
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梅瑞狄斯却没有发现,“和你谈话的时候,有种被你看穿一切的感觉。”梅瑞狄斯的双眼微微泛红,噙着泪光,泛着浓浓的鼻音说道。那股哀伤和绝望,倒影着亨利的灵魂。
亨利快速地垂下了眼帘,那一闪而逝的微光将所有情绪都吞噬,他轻轻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的确看到了你。梅瑞狄斯。”正是因为他看到了梅瑞狄斯,看到了那满身疮痍的灵魂,所以他必须保持距离,“你想去和派克医生谈一谈吗?”
“哦,拜托。”梅瑞狄斯失望了,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因为愤怒,因为着急,她不由跺了跺脚,然后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负面情绪,正在熊熊燃烧,“你不要和我提心理咨询师的事!”
亨利连忙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安抚着梅瑞狄斯的情绪,“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试图回避开视线,却知道这不是明智的选择,犹豫踌躇之间,他依旧注视着梅瑞狄斯,身体却开始往后靠,抵住了黑板,坐在了椅背上,将两个人的距离再次拉开。
“我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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