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贵婶回到家时得知儿子去了大伯葛祥荣家商量事儿,便寻摸过去了。将葛家小五有可能在山上呆了一天的事这么一说,得,也不用找人了,在场的再齐整不过了,一起上山看看吧。葛七斤发现带队的人是里正,深感丢脸,心里更恼尽会惹事的葛如沫了。祥贵婶数了数去的人中除了男人还有葛家的三个女娃,葛如岫因年纪太小被周氏拘在家了。这波人除了男人就是半大的女娃,也没个成年媳妇子,她觉得有些不妥,就跟着去了。一行人踩着泥泞艰难上山,好容易到了葛七斤那片肉桂树地,发现这块地的野草确实被清理过,但经这场风雨后估计又有无数的小草冒出来。本来这个时节就不是除草的季节,葛七斤让女儿上山除草,纯粹是没事找事。葛祥荣看着被清理出来的地,估算着有两分这样,以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的劳动力,这样的成果已经不算偷懒了。转头看向一直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葛七斤,他心中暗自摇头。“七斤啊,哥和你说句话,咱们都是庄稼汉泥腿子,说话糟,你觉得能听就听点,不能听就当我没说过。”葛祥荣的话让葛七斤心里有点惴惴不安,但他强笑着道,“没事,祥荣哥你有话就说,老弟听着。”“咱们养畜牲,最怕它闲了懒了,每日都找点事给它做。可这养女儿可不是养畜牲啊,你不能见不得她闲,就非得逼着天天干活。”葛七斤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想说什么,可葛祥荣已经不搭理他了。“荣叔,人找到了,在那边,可能晕倒了,快,过去看看。”雨下得大,葛根是扯开嗓门来喊话的。葛如玺赶过去时,只见葛如沫躺在泥地上,雨水混着泥往下淌,她的衣服已经糊满泥浆,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这样子,完全就像晕倒多时了。而离得近的祥贵婶皱着鼻子四处嗅嗅,似乎周围有什么不一样的味一般。接着,她的眼神落在葛如沫下身时,脸色大变。葛如玺也是心一紧,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葛如沫这两天正是来葵水的时候。然后又见她朝葛根叫了一句什么,葛根便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祥贵婶拿着衣服往葛如沫身下一裹才让人将她抱起来。经过葛七斤身边时,祥贵婶忍不住说了一句,“七斤,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女儿,人可以偏心,但绝不可以如此虐待儿女!多大仇,要让你在一个姑娘最虚弱的时候折磨她,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断了她做娘的资格!”这指责太重了,葛七斤可不敢领受,“我——”救人要紧,祥贵婶招呼着人往山下走去,根本就不打算听他的狗屁话。“七斤,你,唉!”经过葛七斤身边的汉子们都摇头。大家都是过来人,祥贵婶的动作那样,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做爹的狠心到这份上,也是没见过。葛如玺脸色一白,完全懵了,只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后面。而葛如玉几个姐妹也是默然不语。此时葛七斤一家子人全挤在葛祥贵家的堂屋里,而不远处,隔着一道帘子的躺椅上,陈大夫正在给葛如沫看诊。原来,方才一行人回来时,率先经过葛祥贵家,祥贵婶便作主将昏迷着的葛如沫先安置在自己家。葛七斤不敢吭声,葛如玺有心将妹妹带回家,也被以他们家远怕耽误病情为由给拒了。这时,帘子一动,陈大夫走了出来。祥贵婶迫不急待地问,“陈大夫,她怎么样了?”慢了一拍的周氏暗自懊恼,只得赶紧问了句,“是啊阿大夫,小五她不要紧吧?”“这是寒气入体了。我开个方子,你们让个人跟我去抓药吧。”“师傅,我和你去吧。”葛如玺接话。陈省之没拒绝,对周氏又说了句,“先弄点姜汤红糖水给她喂点。”“红糖这么精贵,家里哪里有啊。”周氏嘟嚷。祥贵忙说,“我家还存有一些,梅兰,快去弄碗姜汤红糖水来。”梅兰是葛根媳妇陈氏的名字,只听见外面应了一声。两相一对比,不禁让人对葛七斤家摇头不已。陈省之板着脸说道,“既然生不起病,就少作点。本来女子的身体在月事来的时候就较之平时虚弱,你们这时候还让她去山上劳作,真是糊涂。”虽然他不待见葛如沫,可葛七斤夫妇的作法也是过了。“师傅,本来爹让五妹去山上除草一事就是一句气话,哪里知道她当真了。且爹娘平日里忙,也不知道五妹的身体情况,要是知道,定是不会由着她性子胡来的。”葛如玺红着眼眶继续说道,“咱们爹娘养的闺女也不少,要是爹娘是那等狠心的人,我们几姐妹也不能平安长大至今。”葛如玺这厢尽量帮葛七斤夫妇描补,模糊此事焦点却不料给刚清醒过来的葛如沫听个正着,心底冷冷一笑。忍着小腹一抽一抽的疼痛,她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爹,别打我,女儿知道错了,别打了,好疼,呜呜呜——听话,以后我都听话,呜呜呜——”葛如玺一呆,其余人吃惊地看向发声处。祥贵婶直接将布帘子一掀,只见葛如沫蜷缩着身体,闭着眼似痛苦似梦呓,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见她这样,让人无端地想起那天葛七斤对她毫不留情地抽打。方才因葛如玺的话对葛七斤产生的心软消散无踪。“五妹,你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葛如玺上前握住葛如沫的手。葛如玺的话,让所有人都盯着葛如沫看,皆以为她真的醒过来了,不过可惜,她仍是没有睁眼。“师傅?”陈省之又给葛如沫摸了脉,朝葛如玺摇头,“还昏迷着,方才只是梦呓吧。”葛如玺抿了抿嘴,眼中划过一屡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