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如沫无语,这不是自欺欺人吗?此事事关族中名声,容不得半点污点,而且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就是为了避嫌,四太公也不会答应的。果然,她听到四太公这样说道,“茂生,你愿意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那是你的事,可我不能让葛氏一族背上这样的名声,即使被人这样议论猜测我也不愿。我知道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鸿铭,我先前就说过,你私心太重,并不适合担任里正一职.如今看来,你也不适合处理族中事务,你将族老的职务也卸了吧!”葛茂生想辩解,可对上葛有龄那双锐利如鹰一般仿若洞析一切的双眼时,嘴唇动了动,发现辩无可辩。他很担心,若他再闹下去,下场会更惨。葛有龄一句话将一位备受人尊敬的族老一撸到底,变回族中一个普通的糟老头。把在座的族老们都吓了一跳,全都安静如鸡,也不敢求情。求什么情啊,不过是没了族老这一受族人敬重的名头而已,又没咋罚他,犯不着求情。“满金,我见茂生一直看你,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见?正如你刚才说的,咱们不搞一言堂,所以有意见可以提嘛。”“我哪里有什么意见啊,老叔你英明神武高瞻远瞩,咱们哪有你看得长远啊。”葛满金又不傻,他们三房日子好过,只是在族中地位尴尬,不像大房二房受人尊敬而已。他本以为借这次的事,能让三房抖抖威风,压一下大房二房的风头,顺便赚点银子。如今眼见事不可为,他可不会再帮那头出什么力,弄得自己一身骚,及时止损可是他们三房一贯的宗旨。“不是我看得长远,而是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被别人的糖衣炮弹迷惑了心智。这几件事,初看是好的,但最终会断了族人的上进心,让他们变得不切实际!就如同今天一样,别人扔点饵,他们就都红了眼。”落花生还能怎么办,努力赔罪呗,“葛老爷子,诸位,真是对不住,咱们也不想这样,是办这事前没想清楚。”“别人我管不着,也不想管!至于你们——”葛有龄的视线将周遭的人扫了一遍,每个人都觉得四太公/四叔公/四爷爷看到他们了,“挺直点腰杆!好好过日子,踏实点,别想什么一步登天的好事。想多了摔不死人,有些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圣人言,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咱们村目前是没有族学,盖因咱们村族人还穷。真建了族学,不劳而获的东西,又有几个会珍惜的?不过是空中楼阁,不实际,建了也是白建。修路也是一样的道理,即使咱们修了新路,家家户户日子过成那样,别人就会高看一眼了吗?时日一久,路坏了,咱们又有能力有闲心去修补它吗?可如果这些东西是凭我们双手得来的,又不一样了。若是咱们村家家户户都安居乐业了,荷包紧实了,会舍不得将孩子送去念书吗?念书的孩子多了,族里有本事的年轻人就会多起来,我相信咱们族里的孩子都是不忘本的好孩子。这些孩子有了本事,会不孝顺爷娘会不回报族里吗?如此一来,祠堂也能修葺了,道路、族学都是和祠堂一样的道理。所以,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别妄想一步登天。”场面安静如鸡,所有人不敢吭声。后来有老人说,许多年没见四太公这般大动肝火过了。“四太公,你说得虽然有道理。这些年,我们族人也是如你所说的一般,兢兢业业的,可生活确实没改变多少。看不到希望啊,所以我们今天听到傅大小姐提到要捐赠的东西时才会脑子发热,还有这位老人家说的话,太让人热血沸腾了,所以才会失去理智。大家伙都只是想把日子过得好些。”“你们啊,以为牺牲了小五,咱们的族人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敢问,这样的好日子能过多久?一年两年十年?过不了十年!你们便会被打回原形!纵然祠堂新建了,路新修了,族学新建了,名师请来了,你们,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还不是一样得在土里刨食!小五走了,医馆自然也开不下去了,你们现在可以在那上工的人全都没活干。你们觉得不干你们的事是吧?还觉得幸灾乐祸是吧?那近日医馆招工的消息传出来,你们为何都挤破了头?只要青囊医馆在,你们就有机会得到工作,医馆不在,你们祖祖辈辈都得面朝黄土背朝天!指望供出一个读书来更换门庭?我也活了快八十年了,至今没有看到过谁真正跃出了农门,那了眼前这位。小五,才是改变族人的根本希望所在。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们想想,自打青囊医馆开馆至今,族人们是不是多少都得到了一些实惠和便宜?”这般盛赞,听得葛如沫脸红,同时亦觉得肩上责任重大。葛有龄给他们灌输了这样一个观念,保住葛小五,他们想要的一切都有可能实现。虽然用的时间久一点,不如答应了葛如玺的条件后立即能见到成效,但胜在一步一步,稳扎稳实。众人面面相觑,还真别说,医馆开馆后,他们的日子渐渐过得有盼头起来了,生活也有了一些改变。这种改变虽然不大,但他们切切实实是得了利,往年一到了农闲,族里和村子里许多壮劳力都去镇上找活,更远的,县里和颖水码头都会去,多半还是干的苦力,就为能攒下几个钱。今年却不用出去了,不提先前因安宫牛黄丸赚到的外块,如今许多手巧的编点小物什,在路口或者在靠近医馆的地方摆摆,平日里也能卖出不少。有些手艺好的做些吃食也能挣两个钱,甚至有些脑子活络的,摘一篮子的野花也能卖钱......这样的情况不一而足,自打医馆开张后,乡亲们的日子确实好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