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吴官媒扯开嗓子大声回道,“我乃清河镇官媒,敝姓吴。是替青河镇竹西路孟员外家二公子孟冠林走这一趟的,欲求娶上藜村葛七斤家第五女葛如沫。”“葛七斤家五姑娘暂时不说亲,你且回吧。”里正葛祥荣高声回道。这时,吴官媒带着的人也挤到了大厅前,“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们孟二公子是真心求娶的。你是葛五姑娘的亲爹吗?怎么一句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回绝了?”有人高声躲在人群里中高声喊道,“他是堂叔,不是亲爹。”“哦,原来只是堂叔呀。”吴官媒似笑非笑,眼神还往他身上溜了一圈。名不正言不顺,葛祥荣黑着脸坐下。而一旁的葛七斤夫妇二人倒挺想应下来的,但想到刚才的那一番机锋,不敢擅自做主,在一旁踌躇不前。“你看,为了显示诚意,孟二公子的奶娘林氏也来了,喏,就是这位。”奶娘林氏朝他们点了点头。还是葛八出声,“我是她亲祖父,承蒙贵府抬举,但小五暂时不说亲。”奶娘林氏笑笑,伸手从随从那拿过一只长长的木盒,“我们家孟二公子说了,若有长辈阻挠,且让他先看看盒子里的东西再说。”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葛八接过木盒,正要打开,却被奶娘林氏叫住,“等等,最好还是清一下场吧。”这要求,让在场的人都生出不好的预感。“各位族老,我请求清场。”葛八抓紧了盒子对着里正等人说。“准。”一时间,大厅里不相干的人都退了出去,但却阻止不了他们内心深处的好奇。但此时屋里的人已经顾不上他们怎么猜测的了。长方形木盒转了一圈,众人看清了里面是何物。木盒里面是一条白色裹胸布。在场中人不到十个,男的皆是族中长辈,见了此物,均觉得尴尬不自在。女子见了不是脸红如血就是觉得面皮烧得慌。唯独葛如沫镇定如常,没办法,在现代沙滩比基尼内衣内裤逛街的什么没见过,这条裹胸布还不如一套胸衣让她有尴尬感。虽然害羞,但还是有人将裹胸布撩开了,发现这方裹胸布在右下角处绣了一枝花,这花简单别致。“这花是什么花?”“看不出来是什么花。”上面绣的是蝴蝶兰,他们认不出来也正常。“葛五姑娘,这东西你不会不认得的哦?”盒子转到葛如沫手上时,吴官媒就一直留意着了,可她的反应没有丝毫羞耻羞愤欲绝的样子,她实在是拿不准。在场所有人都看向葛如沫,等待着她的回答。葛如沫很少穿肚兜,用裹胸布替代肚兜完全是为了行事方便,这点祥贵婶机缘巧合之下是知道的。从看到那花样子,祥贵婶就急了,这件裹胸布很有可能是小五的东西。因为上面的蝴蝶兰就是她托金大娘绣的,她知道一些。或许金大娘将这蝴蝶兰当成绣样传出去了?祥贵婶心中升起小小的希望。但葛如沫知道金大娘不会的,这条裹胸布确实是她的,确切的地说从她屋里拿的。“你的意思是说这东西是我的?”葛如沫问。吴官媒点头。“这东西你们是哪来的?”吴官媒皮笑肉不笑,“这东西是孟二公子交予我的,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说出来就不必了吧?”“清楚,我当然清楚!你的意思是我给他的?”葛如沫问。吴官媒点了点头。“我很确定我没有给他任何东西。我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更别提私相授受了。”“刚才老身不说出来是想给葛五姑娘留点面子,既然你面对事实仍然嘴硬,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孟二公子亲口和老身说的,这裹胸布是你亲手交给孟二公子的。孟二公子可是秀才公,怎么会无中生有?”葛如玺只觉得解气,这下葛如沫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吧?葛有龄皱眉,葛祥荣等人亦难掩忧心。但他们还是决定先看下去再说。“是不是无中生有,得靠事实说话,这年头斯文败类还少吗?”葛如沫说这话时,奶娘林氏掀了揿眼皮,看了她一眼后又垂下。“葛五姑娘说得对,得靠事实说话,如今事实在此,你还不认吗?”吴官媒指着那裹胸布。葛如沫看着她手中用盒子装着的裹胸布,脑中思绪不断。裹胸布这玩意轻薄,晾晾就能干,她基本不挂到屋外去的。若是孟冠林主动派人来偷,可能性很微弱,自己也有点花拳绣腿,睡觉还算警醒,近来亦没有察觉到异常之处。而白日里,她那屋基本是锁上的,难道还有人会缩骨功不成。且医馆里人来人往,作案的成功率很低,除非是熟人,并且那人往她那屋去是很正常的事,并不会引起别人异样的反应。但问题是其他人都没钥匙,进不去她那屋的。况且就算真是他派人来偷到了,怎么会那么巧,碰巧赶上葛如玺今天冲她发难时上门来逼亲。配合得这么好,这一幕幕的,更像是一环环设计好了一样。再说了,相比孟冠林派高手来偷裹胸布,她大姐葛如玉正巧住在她这里,作案更便宜。回想起她搬走那日的反常,葛如沫基本能肯定偷她裹胸布的人是她大姐了。她这人细心,并且有轻微的强迫症,卧房里什么东西该放哪里都有规定,稍有一些放错位置,她都会觉得不对劲不自在,像这种贴身之物,更是时不时都会清点一下,是否有少。葛如玉被送来之前她刚清点过一遍,并未有少。而最近她太忙了,所以都没做清点,才会让人钻了空子,才有了今日这一出。这些心理活动几息时间就能想通透,并不影响葛如沫说话,“你说孟二公子亲口说这裹胸布是我亲手交给他的,而我确定并无此事。你说孟二公子是秀才公,不会无中生有;但我身为医者身为青囊医馆的东家,医德人品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更不会敢做不敢当。”葛祥荣等人闻言点了点头,小五确实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葛如沫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两人之中必有一人说谎!”“如果是我说谎的话,之前我能把这么私密之物交给孟冠林,我必是心悦他的。如果没有嫁给他的准备,就不会让他拿捏住这么厉害的把柄。可我如今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这门亲事,所以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这话说得在场的人都点头,连带这次,葛小五拒这门亲都拒了三次,有心进孟家的大门,不会这样做的,又不是傻。“葛五姑娘,谁知道你为什么会出尔反尔倒把一耙的?可事实在此,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过一点的话,请便。”吴官媒决定等她发泄得差不多了,再来提醒她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