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故人(1 / 2)

灯花笑 千山茶客 2650 字 1个月前

第176章 故人

夜风卷过营帐,把夜市间浮动的酒香吹得到处都是。

陆曈恍惚一瞬。

十七。

好像许久没有人唤过这个名字。

从芸娘走后,再也没人这般唤过她,让她恍然觉得自己还在苏南落梅峰的茅草屋中,从来不曾离开过。

陆曈怔怔盯着他手中银戒,许久之后,终于回过神来。

“它怎么在你这里?”

“不过,'未婚夫’这个身份,你用来复仇倒是会行不少方便。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帮……”

原本戚华楹并不抗拒这门亲事,偏偏裴云暎如今与个平人医女不清不楚,还捅到了明面上。这门亲事不能继续了。

裴云暎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却在瞥见她腕间伤痕时倏然住口。

明明这么些年,他早已铁石心肠……

他点头,语气轻松:“我也不错。”

居然和纪珣送了一样的药来。

赏花赴宴全部推拒,游玩踏青也兴致缺缺,太师府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戚清让人邀了戚华楹往日交好的千金来府上陪她说话解闷,戚华楹也意兴阑珊。夜里更是早早地歇下。

裴云暎站起身:“这里人多眼杂,我不便久留,医箱等下让人给你送来,对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栀子找回你医箱的时候,里面那块白玉摔碎了,段小宴送去修补,过些日子再给你送还回来。”

青年丰姿俊雅、貌美逼人,话是随意的语气,宛如随心调侃,神色却格外温柔,像是被月色笼罩的幻觉。

沉默片刻,陆曈才开口。

“老爷,擒虎死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掀开帐帘,弯腰走了出去。

林丹青恰好从外面进来,瞧见是他也愣了一下,看他走远后才回头问陆曈:“他怎么又来了?”

若不是元贞在场,若不是怕给她招来麻烦,就算会打草惊蛇,他今日也非杀了戚玉台不可。

没来由的,陆曈心中忽地有些不悦,移开目光讽刺道:“裴大人的确仪形绝丽,若是没点姿色,怎么会被太师千金看重?”

萧逐风打量着他脸色。

陆曈:“……”

注意到她的目光,裴云暎唇角一弯:“就算我姿色过人,陆大夫也不必看这么久。”

裴云暎道:“今日起,我会让人盯着太师府动作,之后,我要进宫一趟。”

他叹道:“陆大夫,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她淡漠开口:“戚玉台的狗被我杀了,难道你没有看见,那些人现在都不敢看我。”

池水清澈,完整的倒映着整个月亮,鱼食撒下去时,各色锦鲤争相浮起争食,微光便被捣碎成星。

这话说得很有些无情。

她站在一众权贵之中,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明明紧攥的骨节已发白,眸色却一片冷漠,不肯流露出一丝软弱。

他想起白日看到陆曈的那一刻。

顿了顿,陆曈回敬:“可我怕被殿帅灭口。”

那时陆曈被围在众人之间,浑身伤痕累累,他险些没忍住拔刀结果此人。

“不必。”陆曈打断他的话。

“死了?”

裴云暎盯着她半晌,突然“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这么冲动?”

“正打算与老爷说这件事,”管家垂首,“老爷,围猎中止了,太子一行已回宫。”

戚家三番两次邀昭宁公世子来府上,裴云暎未必看不出来其中深意。他爹裴棣倒是识趣,可惜对这个儿子束手无策,作不得裴云暎的主。

这下,戚清面上真浮起一丝意外,转过身来。

……

陆曈不语,拿起桌上药瓶。

盛京夏夜总是炎热。

此情此景,他也做不到作壁上观。

宁死也不肯投降。

她唇色苍白,神情虚弱,态度却很坚决。

最后一粒鱼食投下,小桥上匆匆行来一人,于老者身后几步停下,低声道:“老爷,小姐已经歇下了。”

“不用殿帅帮我什么,刚经过此事,你又才当着太子的面说过此话,就算戚家不满,也不会现在出手。”

裴云暎站着一边,看他给马套上缰绳。

管家不敢作声,戚清又问:“少爷回来了?”

陆曈哼了一声,想了想,终是把先前在医官院门口遇到戚家马车、黄茅岗上和恶犬撕咬时戚玉台说的话一一说与他听。

“你这一救美,殿下计划全打乱,戚家本来就对你不满,老师也瞒不住……”

陆曈一顿。

裴云暎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道:“原来是这样。”

萧逐风一顿。

裴云暎嗤地一笑:“反正今夜一过,你我二人流言也会满天飞。还是怕你那位未婚夫不满?”

“就算是你救命恩人,怎么一遇到她的事,你就不理智。”

裴云暎定定注视着她。

或许因为这无妄之灾确实影响了她之后的计划令人恼怒,又或许……

“这话好像应该我对你说。”他扬了扬眉,放下手中银戒,看着她笑问:“救命恩人,这些年过得好吗?”

……

陆曈忍怒:“你闭嘴!”

陆曈微微一怔。

陆曈微微一顿,攥着药碗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平日总是平静的,纵然是发火也压在冷淡外表下,不会如今日这般明显。

一出营帐,方才温情与笑意顷刻散去,宛如脱下面具,神色平静而冷漠。

裴云暎不言。

灰犬的尸体被一并拖下山,大抵死得太惨,落在众人眼中眼色各异,不知戚玉台是否又在其中添油加醋了什么,医官院的几个医官进帐子给她送药时眼神都变了,目光隐隐流露出畏惧。

戚清阖眼,神色有些厌弃:“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本笑着听陆曈说话,闻言一怔:“你说什么?”

今日夏藐,皇室官家都去黄茅岗围猎,他年纪大了,不适合再去这样的场合,戚玉台却还是要随班卫前往。

那是陆曈搏杀恶犬时留下的抓伤。敷过药粉,仍觉刺眼。

管家低头,将太子与三皇子同遭意外之事娓娓道来。

陆曈心中一动。

以戚玉台之心胸,很难不对陆曈出手,而陆曈只是个翰林医官院的女医官。

萧逐风正站在马骑前重新套缰绳,见他来了,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道:“英雄回来了?”

听完,戚清沉吟了片刻,道:“看来,对方已经按捺不住了。”

“没用的东西。”

“老爷,裴家那头……”

裴云暎离开营帐,回到了围猎场下的马场。

为何一遇到她就和从前不一样,为何她出事他就会失控,为何看她受辱他会那么愤怒。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起先前在医官院宿院里,林丹青与她说过的话来。

陆曈认真看着他:“说不定你想拿我人头做投名状。”

陆曈转头看向帐外,河梁夜市边火色重重。

“说。”

陆曈不语。

神仙玉肌膏。

裴云暎打断他:“你没猜错,我就是想杀了他。”

他便无奈摇头:“逗你的,这么激动,当心气大伤身。”

裴云暎托着腮,若无其事地开口:“年少有为,家世高贵,在宫里当差,忙得很。陆大夫又与人家有救命之恩,金童玉女天生一对,此行上京,就是为了履行婚约……”

“太后娘娘有意为小裴大人指婚,看中的,就是戚家那位千金小姐!”

裴云暎拧眉:“哪来的谣言。”又道:“少毁我清誉,我要是打算和太师府结亲,疯了才会来救你。”

见陆曈不接话,他勾唇:“不过我猜,他应该不怎么介意。”

院中池边,有人影静静站着,满头白发被银月照出一层冷色。

“萧二,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五年前我在苏南被人追杀,有个小姑娘救了我。”

“当然不是。”

他们害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