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啊。”
卢洪春和雒于仁彼此对视一眼,均是笑出声来。
“少国公怕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吧。”
“嗯,都认识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人我们还不知道么?”
“好吧,虽然如此,还是早些把消息送过去比较好,虽然我怀疑辽阳早就知道了。”
“巡抚和巡按的私下谈话,恐怕未必啊。”
“我们不妨赌个小东道,如果辽阳早就知道,在城中最好的酒楼摆一桌酒怎么样?”
“好吧,那就这样说定了。”
辽阳城中,颇多这两人的知交好友,刘士忠和张维新都是张党成员,在京师时长相往来,想到能重新相聚,倒也开心。
“我们到辽阳还是别做官了,跟着卓吾先生讲学吧。”
临行之时,雒于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不过态度倒不象是说笑。
“我亦有此意。”卢洪春摸着脑门,一脸头疼的道:“官场之事,委实不是我们所擅长的啊。”
……
……
两个书生官员离开之后,郝杰明显也松了口气。
他的脸上有明显的深刻的皱纹,到辽东上任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特别是在辽东武备废弛,李成梁暮气深沉之后。
如果是在浙江干巡抚,或是凤阳巡抚,只要应付民政就可以了,对一个长期在地方为官的官员来说,民政事务是信手拈来的小事,几乎不需要费什么精力。
公务闲暇,还能迎来送往,扩大自己的人脉圈子,还能和当地的名士吟风弄月,也许数百年后,什么笔记雅集的纪录上头就有自己一笔。到辽东当巡抚,也就比到云贵强些,责任大,受的关注也高,不做实绩出来,地位就很尴尬。
前几任巡抚,不乏依附李家来获得军功的例子,甚至蓟辽总督蹇达也是这样干的,郝杰从一上任就不打算依附李家,他已经看得出来,李成梁快完了,暮气深深,辽镇的骑兵体系也快完了。
原本他没有什么办法,两年多巡抚乏善可陈,只是在他的领导之下,辽东出全力支持入朝鲜的军团同倭人打了一仗,后来就调任南京工部任尚书,正式养老了。
今日情形,与原本不同。
辽阳异军突起,使得原本偏向广宁的布局越来越偏向辽阳,原本的历史上是北虏在万历中期后渐渐乏力,努尔哈赤开始成为威胁,后来的几任辽东总兵,有的驻节辽阳,比如李如桢和李如柏,有的驻节在镇武堡,有的驻节在沈阳,随着辽东情形的变化,总兵驻地也一直在变化。
现在看来,辽东的中心将直接由广宁倾斜向辽阳,现在郝杰已经有了移节到辽阳的打算了。
不过他也知道,在辽阳体系下,自己这个巡抚搞不好会成为高级食客,这也是他留在广宁没有动窝的重要原因。
无论如何,和当年王政和一样,郝杰也不会坐视自己的权柄被削弱,被地方上所无视。
这以后,在辽东的巡抚和各道官员究竟怎么和武夫们相处,郝杰觉得这是一个崭新的课题。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不必太着急。
“东翁,”一个幕僚走过来,对着郝杰轻声道:“雒、卢两位先生已经坐车出城了。”
“这俩家伙也不知道懂不懂得我的意思。”
“看两位先生在衙门前私语很久,应该是晓得东翁话里的用意了。”
巡抚的幕僚都是最信的过的人才能充当,重金礼聘,就算是州县官见着巡抚也要跪接递手本,幕僚和东主却是敌体,彼此平等,这个幕僚也是郝杰的心腹之一,当然知道今天的事情经过和郝杰的具体安排。
“还有,黄大人气冲冲的出城去了。看样子,果真是寻辽阳镇兵的麻烦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郝杰对黄嘉善就没有什么耐心了,当下冷笑一声道:“人家大军到辽镇这边,一切不烦地方,但也担心我们这边有人搅和捣乱,正要拿人作伐子立威,这厮不知死活,正好撞在人家的枪口上,我们乐得看笑话。”
幕僚是一个传统的读书人,私下里对武夫跋扈凌|辱文官并不以为然,不过这事既然涉及到辽阳和辽东的大局,还有文官小集团中的斗争,那么自然不必多事,他很知机的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