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苏小南面无表情，但终于把期待的目光投向程娴。程娴像是得了莫大的鼓励，竟隐隐有些激动道：“是！请您一定放心。我们李家在河谷市说话是有分量的。而且……而且以沈小姐和哲铭的关系，我们怎么会委屈她呢？”这话说得，沈宝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一直给自己使绊子下套的程娴，居然想好好照顾自己？“嗯，那真是太好了。”终于，苏小南那清冷秀丽的绝世容颜，露出一抹释怀的浅笑。刹那间！仿佛万年冰川化出一江春水，冰封的大地也随之春暖花开、百鸟齐鸣！女人的笑容，竟有着四季变换般的神奇魔力。李勤看痴了，程娴更是激动地热泪盈眶！这一笑，仿若价值万金。“姑姑？”程馨压低声音，扯了扯程娴的衣角。后者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刚才又失态了。她一阵面红耳燥，却还是不敢冲苏小南发火。“勤哥，我觉得在家里招待客人用餐还是太随意了些。”程娴终于端出了她磨练多年的贵妇姿态，扬起下巴道：“午餐还是出去吃吧。”李勤一愣，倒觉得妻子的建议确实有道理。“苏妹子的意思呢？”“客随主便。”苏小南淡淡道。程娴眼中一亮：“我们河谷市虽然是小地方，但餐饮业却兴盛得很。半年前本市曾经开了一家Noma餐厅的分店，我去过几次，味道确实极好，不如今天就去那里吧。”Noma餐厅？沈宝微微皱眉。那是一家闻名遐迩的北欧风味餐厅，曾经连续数年被评选为全球50大最佳食府。在河谷市这种地方，居然有Noma餐厅的分店？“姑姑，你说的难道是莫家经营的那家Noma？”程馨欣喜道：“听说莫家花了好大的气力，才终于得到Noma餐厅创始人的首肯，在河谷开了一家Noma分店呢！”两人一吹一捧，给了Noma餐厅极大的好评，再不去就是不知好歹了。苏小南自然不会拂主人家的面子。“好，就去那家吧。”她淡笑道。李哲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乎又忍住了。见二人答应，程娴心中窃喜。北欧风味的餐厅，用餐礼仪十分讲究，甚至连服务员都会轻声提醒违背礼仪的客人。这样严格的规矩，也就使得Noma餐厅的客人仅限于极高端又考究的一小撮客源。店里也机会从来不会出现客满的情况，但因为消费标准极高，也从来不会担心出现亏损。外行人去了，很容易就会出现尴尬。程娴好歹是曾经在豪门打工过的女仆，对那些精细到有些变态的用餐礼仪大抵是了解的。她颇有自信，以前却也不敢去Noma餐厅，就是怕一个不小心犯了错，落人话柄。今天为了看沈宝母女出洋相，程娴才大胆提出去Noma用餐。驱车不过二十分钟，便到地方。欧式古朴的庭院式建筑，走进店内，偏灰暗的原木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透着独有的清冷气质。仿若那北方的寒冷冰原，只余枝干、不见一丝花叶的树木在寒风中挺立着。一位金发碧眼的服务生走到客人面前，用蹩脚的口音道：“欢迎光临，几位？”“六位。”李哲铭答道。服务生在前引路，程娴却悄悄拉着程馨去找洗手间。她们四个女人都抹了口红，这会程娴却要悄悄去洗掉。“馨儿你记着，用西餐的时候千万不可把口红落在餐具上，这是很粗俗不雅的行为。”程娴冷笑道：“咱们是上流社会的，不干这丢人的事儿。”程馨也点头笑道：“姑姑放心，馨儿哪会不懂这些？”她好歹在巴黎留学过，也参加过一些颇有档次的聚会，该学的用餐礼仪早就学过了。两人正自鸣得意，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洗手间的方位。这Noma餐厅里全是外文，却又不是标准英语，连程馨都看得一脸茫然。最后迫于无奈，她们找了个服务生，才问到洗手间的方位。刚拐了个弯，却看见沈宝与苏小南从里面走出来。两人的唇上，口红已干干净净地洗掉了。“你……你们怎么先找到这里了？”程馨愣道。沈宝一直墙上的标牌：“这不是写着的吗？Badev?relse。”“这是丹麦语！你看得懂？”程馨一脸惊讶，却不知沈宝掌握的外语何止丹麦语一种？倒是苏小南在一旁暗笑，女儿贪玩，为了能玩遍世界，顺手便学了许多语种。她的聪慧，到底是继承了自己的基因，还是丈夫沈浩川呢？等所有人在餐桌前落座，程娴又郁闷了。她可以忍耐着不犯错，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小心翼翼。但那沈宝与苏小南，好似回自己家一样轻松。偏偏她们随意的动作，还完美地契合的用餐礼仪，没有任何冒犯和粗俗的举动。一顿饭，吃得程娴心不在焉。她甚至忘记自己嘴里还含着食物，就对李勤嘟囔道：“勤哥，你把那边的盐递给我。”“抱歉！”服务生竟在这个时候走上前劝阻道：“请不要在口中含有食物时说话，这很不雅。”程娴一愣，羞得满脸通红。怎么倒是自己犯错了？连最基本的优雅安静品尝食物的规矩都忘了。“这倒霉的店，破规矩真多！”程娴在心中抱怨。“服务生。”“在！”竟是沈宝，把服务生又召了过来。“您有什么需要吗？”“有。”沈宝笑道：“我们希望能轻松随意的享用午餐，不是被你盯着提醒用餐礼仪，可以吗？”“可是……”服务生面有难色。叮嘱客人遵守用餐礼仪，是Noma餐厅一贯的风格，并以此为荣。沈宝又道：“用餐礼仪的存在，是为了让客人心情愉悦地享用美食，对吗？”“是的！”服务生挺起胸膛，像一位守护荣耀的骑士。“那就请不要约束我们。”沈宝笑道：“你看这店里，只有我们一桌客人。不论我们做什么，都不会干涉到其他人。即便我们稍稍有些随意，这顿饭却能吃得更尽兴，这不好么？”服务生眼中一亮，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在有其他客人进店用餐之前，您希望本店为您提供舒适的用餐环境，对吗？”“是的，多谢理解。”沈宝赞赏地冲她点点头。服务生沉思片刻，竟对程娴道：“这位夫人，刚才很抱歉，是我的错，不该打搅您用餐。”说完，她深鞠一躬，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