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伸手关掉,自嘲地笑了笑。
“什么时候生啊?”吴东元寒暄。
“快了,”余白回答,“预产期就这个月底。”
“知道男孩女孩了吗?”吴东元又问,“到时候选礼物好有个方向。”
余白又笑,摇了摇头。医生已经给了答案,但唐宁还当这是一道听力理解题,跟她的解读完全相反。
她正准备再提齐天的事,吴东元却突然看着她问:“你相信他吗?”
“当然!”余白回答,微微变了面色。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辨出她的情绪,解释了一句,“我是说,有些家庭可能挨不过这样的变故……”
余白看着他,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让她觉得他并没有恶意,但还是被这句话弄得激动起来,一迭声地说:“就算唐宁这次真的被批捕起诉,我也相信他。一审判了,我替他上诉。二审维持,我继续申诉。我相信他,要是我在裏面,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话说到这儿,吴东元不语,只默默看着夕阳在路的尽头缓缓落下去。
余白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正打算道歉,毕竟还有事相求。
但吴东元已经开口道:“齐天那里我会解决,其他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余白摇头,一句“谢谢”还在嘴边,吴东元已经推开车门下去了。
又过了一天,余白是在一个儿童室内游乐场见到齐天的。
时隔几年,Tim 齐一点不见老,还是从前那个白白净净的胖子,正坐在休息区的咖啡吧对着笔记本电脑打字。
吴东元叫了他一声,他抬头,脸上便是一尬,待到他们两人走近,方才笑起来,拉了两张椅子,招呼他们坐下。
吴东元开宗明义,说:“今天带余白来,是她有件事要问你。”
齐天却又嗫嚅 :“我这人从来不搞什么人设,也不说自己是为爱发电,就是靠干这个吃饭买奶粉的,您这……让我以后怎么在这行混啊?”
吴东元倒是笑了,问:“昨晚跟你说的都忘了啊?”
“没有,但新世纪跟我这个完全不是一回事啊!”齐天涎脸卖惨,“我们当初签的是版权使用合同,上面白纸黑字的都写了——我把我做的视频、写的台本卖给您,至于您拿去發表还是销毁,那是您的决定。”
余白只是听着没说话,但“新世纪”她是知道的。那也是一家网媒,负责人因为新闻敲诈被判了六年,做的就是有偿删文的交易。
吴东元只是温和回答:“我们怎么谈的,开的什么价钱,你自己也都清楚,如果有信心,那就当我开玩笑的吧。”
“您这……我……”齐天嗫嚅,“大家都挺忙的,什么事都好说,就是别耽误挣钱不是么?”
“是啊,”吴东元点头,“何必呢?我一直都这么认为,我们之间以后有的是合作的机会。”
说完,他就站起来,只留下一句:““余白,你问吧,大家都是老相识了。齐天要是知道什么,肯定言无不尽。”
“是,是,是……”齐天迭声应下。
吴东元朝游戏区走过去,站在围栏外面看着几个在软胶场地上追逐的孩子,离着他们很远,像是对后面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
余白震动,知道他为了帮她做了什么,但还是说下去了:“就是我在邮件里问你的那个问题,你知道什么内情吗?”
齐天合上电脑,顿了顿才道:“我听说……只是听说哈,业内都怀疑’乎遇’请水军发黄图,举报竞品公司,去年就已经有好几家了。到了这一次,初见被调查,路之鸣肯定也提到过这个说法了,所以警方又出手查了……”
“但还是没发现什么问题吗?”余白打断他问,和她的猜测一致,但疑问犹在。
“这我就不知道了,”齐天摇头,“应该是吧?从前那几次不也没查出什么来么……”
“怎么会查不出呢?”余白不解。
齐天却是见怪不怪,说:“‘乎遇’可是这个行业的头部,但凡有脑子有经费,肯定不会自己动手,也不可能直接找人干啊。”
“那怎么干?”余白自然不清楚这裏面的行规。
齐天觉得解释起来费劲,索性开了电脑,现场画了个流程图出来,一边画一边解说:“只要中间隔着几层公关公司,就跟暗网上加密似的,A 要干一件坏事儿,先找了 B,B 再找十个 C,每个 C 转手把活儿分派给一百个 D,要再从某一个 D 倒推到 A 可就难了。而且,在这一类交易里,从 C 开始绝大多数根本不是什么正规企业,只是社交网络上的一个账号而已。”
总之,你看得到是谁从中得利,也猜得到可能是谁干的,但就是没法证明。
“这一次不一样。”余白喃喃。
“你说什么,什么不一样?”这下轮到齐天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