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结局究竟会是怎样,他会一直延续自己的原则,只要不牵扯到乔灵儿,他就能安心。
兵分两路。
贺兰吟、贺兰绝以及雪陌一行三人快速的赶往逍遥岛,不管乔灵儿他们这边能不能求医,他们也需要尽自己一分绵薄之力,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绝对要找到那意思的蛛丝马迹。
乔灵儿他们这一边,则是一干人等全部赶往医谷。
宗政烨和宗政焰快马加鞭赶到了漠城,但是却是被安排在漠城,守候他们两家人的父母,不能所有的人都走,必须要留下一些来。
而且宗政无敌、司马玥他们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年纪,长途跋涉究竟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尤其,人太多,顾忌也就越多。
乔灵儿与宗政熠一辆马车,自从那日宗政熠浑身都出血之后,他就无力起身了,而且,睡眠的时间似乎也越来越长,即使有很多次都想跟乔灵儿说话,却还是因为无法支撑住而沉沉睡去。
泪水湿了脸,然后被风吹干,然后又湿了脸,如此的反复……
看着昏迷中的宗政熠,乔灵儿小心的抓着他的手,似撒娇,似抱怨的对他说:“宗政熠,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太多的泪水,这辈子泪水全部还给你了。要是我的眼睛因为哭泣而产生了任何问题,我一定会向你索取报酬的……”
昏迷中的宗政熠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如果他听到,也许他会回答:“以后我只让你的脸上出现笑容,哪怕是笑着有皱纹,也只会让你一直笑着。”
复杂而沉重的心情,凝香、岚风跟随在乔灵儿的身边,负责她的饮食。
乔翌术、仙竹二人、追命、赫连明月以及宗政熠身边的四大护法都跟随者,这一支说大不大,说小显然也不小的队伍,一路朝着无人之境前行而去。
医谷不若其他地方,若说无忧宫是嚣张的存在,百花宫是神秘的代表,那么医谷绝对是一个世人都不敢踏入的地方。
邪医,是一个没有人敢挑战的神话,因为他的眼中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权势、身份、地位、财富,在云中月的眼中都不过是云烟,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引诱能力,更没有丝毫的恐惧之意。
这就是云中月,如果他的眼中有了世俗的东西,那么他就不是云中月了。
或许将他的心性可以与出家人相比,但是出家人能够做到的是无欲无望,四大皆空,慈悲为怀,而云中月则不然,他不信佛,眼中没有世俗的礼法,更没有出家人的慈悲心肠。他所拥有的,不过是最原始的本性,掠夺,以及傲视众生。
在他的眼中,不是佛家所谓的众生平等,他可以在前一刻救人于水火,也能够在下一刻将人推至十八层地狱。与其说众生平等,倒不如说那些人在他的眼中根本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地位身份。
因为他是云中月!
仙鹤廖鸣,展翅飞跃而下,落在了种满了花草的境地。
医谷环山,四周绿意盎然。
低沉而古老的琴音环绕周围,忽高忽低,延续连绵,伴随仙鹤声厉,引人入胜。
在这花繁锦簇之中,永远一抹高傲清爽的白色静坐,仿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永远都会轻易的安然,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伤及其分毫。
这样一个藐视天地的存在,邪医云中月。
修长的手指在古琴上来回轻轻拨弄,神色看似专注,实则眼底慵懒一片。伴随着他的琴音,他的仙鹤在一旁发出了低沉的“吼吼”的声音。
一个扎着两个发髻的药童走上前来,站在云中月的身侧,恭敬的禀报道:“谷主,有一行十三人正在往医谷赶来,不出两日便会抵达。”
“嗯。”云中月慵懒的应了一声,琴音也丝毫没有乱去。
自从多年前传出邪医生性怪异,杀人完全只凭性子之后,来医谷的求医人已经渐渐淡漠下去,因为医谷谷主能够在救了这个人之后又让他试毒,给人希望又将这希望完全的扼杀。
也因此,邪医背负上了一个骂名,但是又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说他的不是,因为他是邪医,神出鬼没、杀人如麻的邪医。
近几年来,更是没有人敢前来求医,就算是病到要死的地步,也不会有人前来。
若问医谷的范围有多大,乔灵儿他们在两日内的路程已经被看在了其中,能够不说明这范围之大吗?
“谷主,可要将他们撵去?”药童继续问。
云中月回答的并不迅速,指尖动作微微一转,又是另外的一首曲子。
“不必。”
“是,谷主。”药童也不敢继续问什么,得到了答复之后便退到了一边,没有出声打扰。
精致无暇的脸上露出了莫测高深的笑容,乍看,定然会觉得是哪路神仙在提升自己的琴艺,那人,那景,都叫人在第一眼的时间内便无法忘却。
辗转九日时间过去,一路上带足了吃的和用的,因为无人知道这一路奔波会发生什么事情。
乔灵儿每日服用一颗炼所研制的药,在颠簸的时候不会让自己觉得难受,也不会让孩子提前来世,只要确保了孩子的健康,就比什么都好。
然而,令人忧心的是宗政熠的情况。
前几日他总是处于昏迷之后,在最近的三日时间里,还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一整天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昏迷,而且醒过来的时候最是让乔灵儿心痛。
第十日的时候,乔翌术终于告诉他们已经到达了医谷的边界处,只要过了这边界再赶路两个时辰,就能够到达云中月所居住的地方了。
只是在这周遭方圆数里,已经了无人烟。
乔灵儿一早就醒了,准备下车去洗漱顺便弄点水来给宗政熠洗漱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抓着,牢牢地,一点都不松开。
宗政熠还未醒,她也没有叫他。
一刻之后,宗政熠缓缓转醒,眼前黑暗一片,继而在光亮的作用下终于缓缓地察觉到了眼前光明的存在。
“灵儿?”宗政熠看向了旁边的身影,有些模糊与清楚的交替,然后缓缓地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乔灵儿担心的问,这是她每天都必须要关注的。
宗政熠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别担心,我很好……”只是几种的感官能力在逐渐的下降,他甚至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了。
“熠,不要骗我好吗?”乔灵儿忧心的说道。
看着她那明显的清瘦了下去的脸庞,宗政熠的口中也是一片苦涩,方想去触碰到她的脸,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抓着她的手。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看到了宗政熠的模样,乔灵儿心下也是一惊,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他竟然连握着自己的手都不知道?
默不作声的松开了乔灵儿的手,还好,手还能动。他抬起了另外一只手,轻轻的触碰到她那白皙的面庞。
幸好,这一只手还能够有触觉,能够感受到掌下的细腻的肌肤。
“灵儿,你受苦了。”再也不能同之前意气风发的自己一样,他只能拖着这样残破的身躯,如此近距离的让她靠近自己,跟他说话,触碰到他。
乔灵儿的眼眸顿时含了泪水,咬住下唇摇头,“我没有受苦,受苦的人是你。”
乔翌术说过,忘情散的毒会让人生不如死,尤其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触觉的时刻,紧随着的会是他另外感官的消失。
生不如死,用来形容拿时的宗政熠应该是最为贴切的。
可是他现在没有抱怨,在清醒的时候还是很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没有跟她说过任何一个感觉,因为怕她担心,怕她知道他此时的痛楚之后会难过。
所以,他宁愿自己承受住如此的生不如死,只要能够陪在她的身边就好了,即使道最后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灵儿,答应我……不管云中月会不会同意医治,你答应我,要陪在我身边,什么地方都不准去,知道吗?”宗政熠看着她,轻声哀求着。
云中月的想法,如若是跟之前他们相谈的时候一样,对她依旧抱着某种心思,他怕自己真的无法承受住。灵儿为了能够让他康复起来,也许……她就会答应他的条件,而那条件的代价,就是他会失去她。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失去她,绝对能失去她。
乔灵儿不清楚宗政熠这么说的真正原因,可是却能够联想到是跟云中月有关。
云中月对他下毒,她有必要知道前因后果,有些事情不是装聋作哑就行的,她需要的是一个肯定的解释!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和孩子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乔灵儿对他承诺。
哪怕云中月真的不肯医治,她也一样,不会离开他。就算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她也会陪在他的身边,一直到自己化为尘土的那一刻。
当然,她更不想看到的是那一天的到来……
当日黄昏之际,乔灵儿一行人终于赶至医谷之外,乔翌术对这个地方可以说是熟悉不过的,但是他更清楚,他那性格怪异的师父云中月的秉性如何,到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没有预见。
“灵儿,医谷规矩,‘未时过,诸人亡’,我们今日还不能入谷。”乔翌术对乔灵儿说道。
乔灵儿皱起了眉,医谷的规矩乔翌术定然是知道的,未时一过,如果强行要入谷,只有死路一条。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破烂规矩?
现在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一个考验,现在宗政熠的情况极不稳定,饶是赫连明月、仙竹两位老头都在,但是他们对那传说中的毒药也是没有任何的分析能力,谁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手中的温度让乔灵儿转向了宗政熠,看到他勉强的支起了身子。
“灵儿,好多天都没有出去了,听说医谷的风光不错,让我下去看看好不好?”宗政熠淡笑着问,脸上的颜色几乎已经是透明了。
“不行,你的身子……”乔灵儿刚想说话,一旁走过来的赫连明月便打断了她的话。
“医谷四周都是草药,散发氤氲之香,对中毒之人有不少好处。”赫连明月的声音淡淡的,却倍感温和,“况且我一早也听说医谷风光,与其连日在车里浪费时光,倒不如让熠出来见一见,心情想必也会开朗些许,灵儿,你说呢?”
赫连明月的双眸中映射着浅浅的橘红色光泽,那是一双没有焦距的目光,但是看起来却是那么生动。
其实……他也很想看到如此美丽的风景吧……
“灵儿,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闷死了。”宗政熠打趣的笑道,可是在看着赫连明月的时候眼神中却也透露出了忧伤之色。
乔灵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心中沉沉的,如果之前乔翌术他们告诉她的这种毒的症状是真的,也许,在某个时辰,他的眼前就会一片漆黑了。
不敢有过多的猜测,乔灵儿小心的在乔翌术和青叶的帮助下,将宗政熠扶下了马车。
只是在站立的时候,他的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十几天之前,他明明还能够跟她谈笑风生,从遥远的京城在一夜之间赶到漠城的。而现在,他居然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了……
乔灵儿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了吗?为什么会这么快?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她有抑制不住的冲动,冲进医谷里,将云中月给揪出来,如果他不愿意医治,就算是同归于尽的事情,她也绝对做得出来!
“躺的时间有些长了,腿有些麻。”这是宗政熠给出的解释。
然后在几个人的目光之中,他竟然真的站直了起来,并且还跨动着走路,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一样。但是抓住了乔翌术手臂的那只手,却是无意识的用了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胳膊捏碎。
乔翌术皱起了眉头,如此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但是他没有办法,对忘情散,他完全没有头绪,师父啊师父,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熠小子,来来,赶紧给老头弄点好吃的吧,上次你给弄得老头是完全吃上瘾了,今日你一定要给我们大家露一手,让老头尝尝鲜啊!”比较开放的仙老头一见到宗政熠就叫嚷嚷了。
“那就如仙前辈所愿。”宗政熠文雅的一笑,苍白的脸上印上了夕阳的红光,有莫名的渲染作用,似乎,脸色也不是那么难看了。“青叶、月影、惊风、惊雷,去打点野味来吧,二哥,这附近的野味总是可以动的吧?”后面这句话是对乔翌术说的。
乔翌术微微一愣之后轻笑着点头,“可以。”
那单薄的身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一般。
“我去找柴火。”追命看着宗政熠那模样心头竟然涌现出了一股火焰,也不知道是怒火的火焰还是其他,总之就是出来了,甚至都不想再看到那一幕。
“老头也一起去……”仙老头应声,然后拖着竹老头一起跟追命离开了。
“小姐,姑爷,到这边来坐吧!”岚风走到了乔灵儿和宗政熠的身侧,像是怕惊扰了谁一样,声音有些低低的。
宗政熠感激的一笑,目光又转向了一旁的乔翌术和身后方的赫连明月,刚想说什么,乔翌术就很自发自动的开了口。
“我跟明月还是留下来好了,那么费体力的事情还是交给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去做吧!”乔翌术风雅却不失搞笑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凝香听闻不由嘴角抽了抽,二公子,您其实也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呐……还有,要是让仙竹两位前辈听到这话,他们会觉得是讽刺,还是赞美呢?
赫连明月的承受能力不错,轻而易举的就接受了乔翌术这个解释,“这是对他们好,熠,你说是吗?”
“不差。”宗政熠在岚风和乔翌术的扶持下坐了下来,乔灵儿坐在他的身侧,幸好他们都有带凳子过来,不然这两个人恐怕坐下去就起不来了。
赫连明月也在凝香的带路下找到了方位坐下,红色光芒洒在了他那淡青色的衣服上,笼罩在周身,染上了淡淡的金红色,如同神仙降世一般。
“这里很温暖。”赫连明月评价道。
不仅仅是被阳光照着感觉到了温暖,更是因为这里的味道似乎给人一种宁静,心也自然而然的因为这份宁静而温暖了起来。
这么一说乔灵儿倒也察觉到了,这里很宁静,是个隐世的好地方,比起仙竹两位老头的幽谷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并且这里也有一种灵气,或许不单单只是有几个隐居的人,而是因为这里有一些种植的花草,给人一种自然却不是人气的灵气。
温暖,来形容此处倒是一点不错,如果谷内所居住的不是一个披着黑色羽翼的恶魔!
“灵儿,你露出了杀气。”宗政熠看着乔灵儿,终于说了一句话。
杀气……即使再轻微,对于熟悉她每一个味道,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气息的宗政熠来说,已经足够让他判断出来乔灵儿此时的心情如何。
淡淡的一句话让乔灵儿顿时敛起了所有的心思,没有去思考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宗政熠。
良久,她才看着他,双手捧再自己的大肚子上,说道:“我也不想露出杀气,但是,我忍不住。”
她没有理由能够忍得住,在得知了宗政熠此时的情况并且还看到了他现在这种痛苦的时候还能够忍住,如果能够忍住,她就不再是乔灵儿了!
尤其她的仇人就在谷内,给宗政熠下毒的凶手就在里面!
乔翌术、赫连明月都能够体会到乔灵儿的心情,如果让她毫不动容,才是对她的一种折磨吧!
宗政熠望着乔灵儿,自己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却是第一次这么的无奈。
生命的尽头是什么,只有死过的人才知道。但是死过之后,又怎么能够将死后的世界传递到现实生活中来呢?
如果继续下去,等待着他的不过是漫无天日的黑暗,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倘若自己真的到了那么一天,留下她和孩子,会多么孤单?
想说一些安慰的话或者是能够交代自己“后事”的话,可是却永远都开不了口,因为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
这一晚,所有的人都在谈心,宗政熠也强撑着没有让自己昏迷过去,只是这一些看在乔灵儿的眼中,却像是用刀子将她的心一片一片的切割了下来。
如果,云中月真的不肯医治,到底该如何是好?
深夜入睡之后,夜色之下已经有了夏日来临的动静,蛐蛐的鸣叫竟然也无法将熟睡的人吵醒。
乔灵儿恍恍惚惚看到了眼前的白影,耳畔处,低低的声音传来,只是听不清楚到底是如何的一句话。
翌日。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亮大地的时候乔灵儿便清醒了过来,她迫不及待的要带宗政熠前去。
然而,在出发前的一刻,她却发现宗政熠没有醒,他睡得很沉,比任何时候都要沉。
“二哥,快,进谷。”乔灵儿惊恐的朝着外面喊了起来,因为宗政熠的气息,尤为微弱,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地步。
“怎么了?”话音刚落,仙竹两个老头就已经闯了进来。
“熠……他的气息,气息非常弱,快点去找云中月……”乔灵儿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吼出来的,可是声音中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没有问更多的问题,青叶和月影已经快速的上了马车,执起了缰绳。
在他们前行还没有几步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梳着两个发髻的小童数人。
“大胆,竟敢擅闯医谷……”小童毫无畏惧的吼着,结果下一刻,就被人踹倒在了地上。
“师兄在此,还轮不到你们说话。”乔翌术如同披着黑色羽翼的撒旦,从地狱中刚刚爬上来而已。
“谷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谷中,否则格杀勿论。”在看到乔翌术的时候那些小童还是有些恐惧的,但是谷主的命令,对他们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
“师父那里自有我来交代!”乔翌术双眸冷冽,不待那些小童出手,他已经洒出了一把药粉。让那些即使受到了药粉洗礼却还是敌不过他毒药的药童昏睡了过去。
一旁岚风、仙竹两老头助阵,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但是会让他们暂时不会那么碍手。
乔灵儿一直抓着宗政熠,冷汗从他的手掌心中出现,一点一点,心也渐渐地冰冷了下去,那样的一刻,她绝对不愿意看到!
颠簸起来的马车也让她几乎忘记了其他,眼前,脑海中,所浮现的都只是面前之人的影子。甚至,也忽略了自己有了微微痛楚的肚子。
马车一直到一栋简单的木屋前才停止,简单的装饰,伫立在这青山绿水之中,不会显得奢华,反倒多出了几分和谐的宁静。
乔翌术来到的地方便是云中月所居住的地方,一路上将谷中拦路的小药童全部放倒了,不管之后会接受如何的处罚,他也在所不惜。
木屋的走廊之中,一张简单但是却精致的桌案,焚着香,香烟渺渺,而桌案后趺坐的白衣男子,神情淡然,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好像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如同妖孽一般的面孔,即使是神仙降临,也无法轻易忽视。
“徒儿拜见师父。”乔翌术是了解云中月的心性的,但是却决然不敢在此时此刻挑战,当即就跪了下去,行礼。
岚风也是一样。
“翌术,看来你在外时间长了,已经忘记谷中的规矩了是吗?”云中月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的问,声音中不带任何的起伏,好像就是在与人品茶论足一般。
乔翌术心头一紧,却还是回答道:“师父恕罪,徒儿不敢忘记谷中规矩,只是救人心切,还望师父恕罪。”
在说话的时候,仙老头、竹老头以及赫连明月都已经站了下来,凝香也立在了乔灵儿的马车前,准备随时服侍。
马车内,听到那慵懒邪魅的声音,乔灵儿已然有了杀心,可是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上前,或者说,有没有那个能力上前,将他杀了。
当马车帘被掀开的时候,乔灵儿终于与宗政熠中毒的真正凶手照面。
云中月的神色不变,看着乔灵儿的目光中多出了欣赏,这份欣赏,其实是从当初在乔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产生的,后来,他们的几次见面,也让他维系了这份欣赏。
可是此时乔灵儿并不如他一般,她的心情还做不到那么平静。
“小姐……”凝香知道乔灵儿要下车,小心的上前将她扶着,就怕她有个万一。
乔灵儿有些艰难的捧着肚子下了马车,脸色几乎跟车里的宗政熠一个样子了。
目光凌厉的看着云中月,乔灵儿道:“云中月,你要做什么我没有兴趣知道,但是现在,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回答,为什么要对熠下手?”
“我云中月想对人下手,还需要理由吗?”云中月扬起眉,冷然问道。
邪医拿人做实验,对人下杀手,根本不需要理由。
“这么说……你杀熠完全是因为你自己的喜好了是吗?”乔灵儿咬住银牙,手掌紧握成拳。
“丫头,别太冲动,当心孩子。”仙老头有些担心的道。
炼的药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而且就算没有药,最多也只有十多天就要生产了,要是现在还是有什么意外,真的对给他带来威胁。
云中月邪笑着看着一脸杀意的乔灵儿,却无视了那一股能够将周围之人都焚烧的怒火。
他说:“这不过是我跟他之间的协议而已,我救你,他的命,交给我,很公平,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乔灵儿顿时如遭雷劈,赫连明月、乔翌术他们每个人的神情也立刻变得极为复杂。
原来……这其中是一场交易,一场血淋淋的交易……
虽然大概猜到了宗政熠会被云中月下毒的原因,但是现在云中月如此说出来,乔灵儿亦觉得无法接受,脑子里一阵晕眩,天旋地转。
“小姐……”凝香和岚风惊恐的将她扶住了,否则这样倒下去,可就真的危险了。
乔翌术也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了乔灵儿的身边,追命十分的警惕,他很确定,如果一会云中月说不救宗政熠的话,他绝对会让他的血剑好好的招呼他,虽然自己不一定是云中月的对手。
“所以……你有什么要求?”乔灵儿稳住了身形和气息,冷漠的问不远处的人。
他们之间的交易,她的性命是用宗政熠的换来的,因此现在,云中月并不算有过。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是男人,他就不该用这个方式来换取生存下去的办法。”云中月对宗政熠露出了鄙夷。起初,他以为宗政熠会一直保密到最后,因为他说过,要让乔灵儿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结果现在……云中月露出了冷笑,这样的男人,怎么会配得上她?
乔灵儿死死地咬着牙,冷声道:“是我逼他来的,哪怕只有一线的机会,我也会让他去尝试,即便是失去那不值钱的尊严。”
其实在她的心底,尊严重要,可是现在,宗政熠的命和未来更重要。
听到她说这句话,云中月脸上的表情没变,但是眼底的冷意却是加深了无数。
因为,乔灵儿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才说出了那样的话来。
赫连明月心潮也并不平静,这里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云中月不出手,一切就会成为定局,谁也挽救不了了。
“云谷主,说出你的要求,只要我们能做到。”赫连明月上前一步,冷冷的道。
云中月的视线转移到了赫连明月的身上,望着他,忽然轻笑出声:“南武国的二皇子,我云某人想要的东西,你们都给不了。就算是你南武国的整个天下,我云某人也不会放在眼里,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期望从你们的身上得到什么?”
“你的命,算不算?”在赫连明月因为云中月的话而颤动的时候,追命忽然冷声的开了口,并且在下一瞬间冰冷的剑锋已经上前。
“咻咻”的声音划破空气,直刺云中月。
“追命,住手……”乔翌术慌忙上前,只可惜动作还是晚了一步。
云中月纹丝不动的坐着,那柄尝试过无数鲜血的血剑,加上追命本身的力量,却在那一瞬间就被云中月的两根手指给夹住了,并且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铮铮”的几声过后,号称第一剑的血剑,竟然在那两根再普通不过的手指下断裂成了几段。
追命还未有所反应,就见眼前的一阵模糊,似掌非掌的形状出现在眼前,紧跟着就是胸前的一阵暖意,喉间顿时一阵铁血的味道。
“师父,手下留情。”追命被击在地,口吐鲜血,乔翌术先前一步拦在了下杀手的云中月的身前。
“无知小儿。”云中月冷佞一笑,一枚细针从他的指缝中飞出,直接穿透了挡在追命身前的乔翌术的肩膀,也刺穿了追命的肩膀。
追命想起身再次动手,却被乔翌术强行按住,两人对视。乔翌术对他摇了摇头,无声的说:“你不是他的对手。”
追命看着乔翌术的样子生生按下了那暴怒,肩膀上的穿透力道让他痛苦,乔翌术却只是一脸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云中月的身手让江湖两个老者仙竹老头十分的诧异,这个看似不过二十的年轻人,竟然能够在一击之下就将追命给解决了,并且还毁了那么一柄上好的兵器?
“小子,老朽来会一会你。”这一次,出手的竟然是比较沉稳冷静的竹老头。
竹老头这么一开口,仙老头也立刻坐不住了,吼道:“竹老头,别想抢老头子我的风头,这小子应该交给老头我来处理。”
就这么说话的时候,两个老头子如同移形换影一般,快速的移动了起来,转瞬间就将云中月身前的案桌以及香炉击散开去。
云中月就如同一只仙鹤一样飞跃而起,白衣纤尘不染。
乔翌术望着眨眼间已经扭打到了一起的两个人,神色紧张,乔灵儿望着那白色的身影也眯起了眼睛,云中月,他到底是一个目中无人知人。
“云谷主的武功果然不凡。”赫连明月语带冷意的说了一句话出来,即使他看不到,但是对武功路数只要耳朵来说的他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乔翌术的脸上布满担忧,望着那外人完全无法插足的领域,道:“师父的武功,天下无人能及。”
所以,他才能在一招之内就将追命制服。
半空中,三个人的身影来回纵横交错,原本还以为二对一能够占到好处的仙竹二人,却在与云中月的交手中察觉到了对方的无意识,似乎只是为了满足他们交手的要求而已。
“臭小子,你是看不起我们,不愿露出真招吗?”仙老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从交手的那一瞬间,他们就是被他当做东西一样来玩。
“小子?”云中月邪笑着扬眉,忽然又冷笑一声,“你们仙竹二老还没有资格用这个称呼称呼我。”
只是说话的一瞬间,分散在了两端的仙竹二人,竟然在同一时间内看到了一个迷糊的身影,真的,就只是一道浅白的颜色从眼前晃过而已,紧跟着,两个人就已然被两掌击中,倒地吐血。
“两位前辈……”赫连明月顺着声音摸索着来到了仙竹两老头被打落的地方,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道。
乔灵儿也焦急的走了过来,担心已经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你……你到底是谁?”仙老头忍不住问,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云中月翩然落下,白衣依旧翩翩,丝毫痕迹都不曾留下。
冷眼看着地上两个受伤的人,云中月平静的回答:“医谷谷主。”
一个含糊而又肯定的答案,他是医谷谷主,被称为邪医的云中月,只是这个人的身份究竟神秘到何种地位,没有人知晓。
终究,凝香小丫头也看不过去了,“坏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小丫头啊……”云中月的声音忽然阴阳怪气了起来,而后一道无形的气就很直接的飞射向了她。
“凝香……”
“唔……”乔灵儿还未来得及前去,另外一个身影已经挡在了凝香的身前,血液顺着他的胸膛晕染滴落。
“大木头……大木头,你怎么……”凝香看着给他挡住了那无形的攻击的月影,泪水当即就滑落了下来。
月影不看她,只是如同野兽一样盯着云中月,道:“她是我的女人,想动她,问过我再说。”
云中月看着月影,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痴情种……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云中月狂妄的道,又看着凝香说道:“小丫头,我云某人杀人,可是从来不管是男是女,也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下次说话,可千万要当心。”
淡淡的一句警告,夹杂着令人疯狂的血腥味道,凝香惊恐,她敢确定,那个笑的很无害穿着白衣的男人,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的想法。
“够了,云中月,你到底想做什么?有什么要求,你尽管直说,我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乔灵儿起身与他对视,再这样下去,所有的人都不能活着离开医谷,都会死在这个变态杀人魔的手上。
或许,本不该让他们跟着一起来,一起来只是让他们徒增伤痛罢了。
看着乔灵儿的眼睛,云中月忽然皱起了眉头,他说:“这样的眼神,很不适合你。”
闻言乔灵儿冷笑:“我是什么眼神,用得着你来教我吗?说出你的要求,云中月。”
云中月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终于一挥手,数枚银针从他的掌心飞出,目标直指除了乔灵儿以外站立的其他人。在被他的银针刺中之后,所有的人都在轻嗯一声之后倒了下去。
“你做了什么?”乔灵儿顿时红了眼。
云中月淡淡的回答:“放心好了,我不过是想跟你单独说话而已,他们还没有听我们谈话的资格。”
乔灵儿的拳握得更紧了一些。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不喜欢。”云中月非常不待见她那如同要吃了他一般的表情,还有那个带着愤恨的杀意的眼神,都让他觉得很是不喜欢。
“我露出什么表情跟你没有关系,回答我的问题,要怎么样才肯救熠?”乔灵儿低吼道。
“对男人之间的协议还牵扯出了女人的男人,配不上你。”云中月淡淡的道。
“我说过,是我强迫他来到了这里,你所谓的男人之间的协议可以滚一边去了,说出你的要求!”乔灵儿对那所谓的男人品性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好感,她只要宗政熠能够健健康康。
一而再的问题让云中月心底没由来的有了烦闷,冷声道:“我说过,你不适合这种眼神。”
“那我应该适合什么样的眼神?”乔灵儿讥诮的反问。
“你应该将万物都放在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入你的眼,即使在朝堂上,皇帝的面前,也不低下你的头。”云中月靠近她,微微低头说道。
当初第一眼的见面,包括之后几次,他都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坚定和傲气。
朝堂上,她可以完全不将皇帝看在眼中;生死边缘,她可以完全无视死亡的存在,还能够平静的与他谈条件;在男女裸裎之时,将世俗礼教都弃之一旁,这样的她,才是更加适合她的眼神。
“也就是所谓的眼高于顶是吗?”乔灵儿冷笑,片刻又问:“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究竟怎样才肯救熠了吗?”
一句话,再次绕到了宗政熠的身上。
云中月望着她,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即使她想反驳,也没有给她那个机会。
他说:“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与我一阵睥睨天下。”
这话听起来简单无比,可是那“睥睨”二字,却是让乔灵儿心惊,云中月是一个疯子,一个连天都不放眼里的疯子。
“为什么是我?”乔灵儿忽而又平静了下来,冷淡问道。
云中月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手,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去,戏谑的声音传来:“因为只有你才有资格站在我的身边,我的身边需要能够与我一同睥睨天下,共歌一曲、将天下视作无物的女人。”
狂妄如斯的话语,就算是当今皇帝也不可能说出来,但是在云中月的口中,却是能够轻易的说出来。
“云中月,你太高估我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更不可能有那种将天下视作无物的视野。”乔灵儿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自嘲的笑道。
云中月微微侧身。
“那首曲子……能够陪你共曲的人,不是我,简单地说,你的眼界志向太高,我……配不上你。”乔灵儿淡淡的说道。
或许这是对自己的贬低,但是却也道出了她内心中最真诚的想法。
云中月站的位置太高了,高的就算是皇帝也无法到达的高度,怕是到了天上,玉皇大帝也不过只是他脚下臣服的一员而已。
这样的人,又岂是她能够攀附的?
“云中月,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普通女人该有的,我全部都有。”乔灵儿静静的说着,脸上勾画出了有些凄凉的笑容,“就像现在,我甘愿为了我爱的男人,不顾一切,无论你开的条件如何,我都会接受……”
“就算让你下跪?”云中月转过身,不知心绪为何的问道。
“下跪?呵呵,如果我下跪了你就愿意救他,下跪又何妨?”乔灵儿笑着,真当是捧着她的肚子,艰难而又迟缓的跪了下去。
包括之前的武帝在内都没有享受过她真正的跪拜,她的双膝,绝对不是用来拜人的,就算是神佛,也需要能够给她真正想要的,她才会跪拜。
而今,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跪了,没了尊严了,又如何?只要他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
云中月的眉宇间紧紧地褶皱了起来,望着那低人一等的女子,眼神中透露出了杀意。
“我给你一个机会,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最后,云中月说道。
她现在是因为一个“情”字而失去了他从前所有的看法,但是他更相信,在她的骨子里,是能够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所以,他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找回她以往所有的自尊和傲气。
乔灵儿听着他的要求脑中一片空白,留在他的身边……永远……
如果这样就能够救回宗政熠,让他一生都平安……
可是,没有了她,他会如何?
无数种思想窜入了脑海之中,她矛盾了起来,她不想离开他,一步都不想。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宗政熠往后的一生……
“抱歉,云谷主,灵儿不会答应你的要求。”不等乔灵儿给出答复,一个虚弱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已经帮她回答了。
听到这声音乔灵儿顿时转过头去,意外的看到了从马车上晃悠悠走下来的宗政熠。
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到了乔灵儿的面前,缓慢的跪下,用那只剩下了丝毫触觉的手轻轻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
宗政熠笑得温柔而无力却又令人心痛,他对她说:“灵儿,你答应我的,要永远陪在我身边,说过的话不能不算话。”
“嗯。”乔灵儿听到自己这么回答了。
“我们回家,好吗?”宗政熠轻轻将她拥住,在她的耳旁低喃:“哪怕我只能再看到你一日,只能再拥抱你一日,只能再对你说一句话……我也心甘情愿,即使我死去了,我也会记得,今生今世,我是在我最心爱的女人身边离开。即使去了地府,我也能够自豪的说,前生,我有一个最爱我的妻子……即使是在黄泉路上,我也会等你,不管多久,只是……我怕的,还是你在没有我的时候会寂寞。灵儿……你怕寂寞吗?”
宗政熠的每一句话声音都放得很轻很轻,被风吹过就会消散。
乔灵儿已然泣不成声,他明知道在死于生之间,死了才是解脱,活着才是受苦,却还是这么简单的对她说了出来……
“熠,你不怕我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会很痛苦吗?寂寞……我会怕的……”乔灵儿泣声道,“不过,二哥说你不会死,就算只是你的躯壳……我也会一直守着。”
其实,心里还是自私的不是吗?
在救与不救之间,她宁愿选择了不救。
因为,救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不救,就算只是一副空壳,也是在一起啊!
可是,心中的痛又岂是那么一点点?如果真的要用自己交换他健康的或者,她会这么做。
“灵儿,不要让我难过。”宗政熠抓住了她的手,他看穿了她的把戏,她想要将他“抛弃”。
乔灵儿无声的落泪,低垂着眼眸,从心底沉痛的道:“可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
宗政熠轻轻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嘴角勾起了温柔的笑容:“灵儿,我们和孩子一起回家,好不好?”他没有给她将那话说下去的机会,他宁愿自己只是一副躯壳,也不愿意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健康生活着。
“好。”乔灵儿听到自己答应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了,那么就让他们搏一搏吧!
如果这世上会有奇迹发生。
离开之时,她又转向了云中月,她对他说:“云中月,你的高度,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能够到达的高度,我没有资格与你并肩。你身边,会有胜任那个位置的女人,但是,不是我。”
她不是谦虚,而是因为云中月这个人的高度真的太高了,他是一个唯我独尊的男人,站立在了这个空间,这个世界的最顶端,没有人能够到达他的高度。
她不想妄自猜测,虽然她很想说这样的高度的人将会是注定一生的孤独,但是世事难料,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出现一个跟他站在同样高度的女人!
至于自己,她只要觉得自己能够有资格站在这叫做宗政熠的男人的身边就够了。
如此,一生不枉!
两人相扶持着站了起来,乔灵儿看着地上倒着的人,“熠……”才想说什么,下腹处却突然一痛,一股热流顿时顺着双腿流下。
“灵儿,怎么了?”察觉到乔灵儿的不对劲,宗政熠立刻就惊慌的问道。
“孩子、孩子……”乔灵儿脸色顿时白了起来。
孩子?宗政熠低下头,立刻就看到了她被沾湿了的裤子。
刚想要有什么动作,宗政熠只觉身体一轻,乔灵儿也旋即无法站立住脚,在云中月从袖口伸出来的白色绸缎包裹下,安稳的躺在了地上。
宗政熠完全使不上任何的力气,眼前一片灰暗的迷蒙,脑子一片空荡,呼吸也愈发的困难了起来。
“云中月,你想做什么?”乔灵儿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站起来,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力气。
云中月将宗政熠往后扔去,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药童,稳稳的将他接住了。
冷淡的看着乔灵儿,冰冷的说道:“你的目的不过是和他在一起,即使他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可是,我不会让你如愿,今生今世,我也不会让你再看到他……这两个女人就暂时留给你做帮手。”说罢,他便转过身,在宗政熠的颈子上给出了一击,挥手,带着药童一起离去。
岚风和凝香在云中月的解开之下恢复了清醒,看到的便是倒在了地上的乔灵儿。
“不要……云中月,不要把熠带走……”乔灵儿惶恐的喊着,想要追上前去,可是腹中的痛楚却让她根本无暇顾及。
岚风见此立刻上前,看到乔灵儿已经湿了的下身,白了一张脸:“羊水破了,孩子要出世了。”
“什么?”凝香惊恐了起来。
“快,凝香,去烧热水。”岚风一边吩咐凝香,一边已经起身,奋力将乔灵儿扛起,往马车里运去。
孩子要出生了,拖得时间越长,对母子都不安全。
岚风惊恐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算是生孩子,也不可能这么快。
凝香也慌了神,但是却奇迹的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过来,迅速的就朝着有烟囱的屋子奔了去。
热水,热水,必须要动作快!
前往厨房的一路上都没有人阻拦,或许是云中月在一开始就知道了这样情况的发生,所以将多余的人都给遣走了。
凝香畅通无阻的去到了厨房里面,小小的屋子,干净却显得雅致,唯独那一身灰布短衣的之人看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对不起,请问我能借用……”凝香小心的开口,想求一个方便,然而,在见到那转过头来的女子之时,陡然间恐惧蔓延,让她睁大了瞳孔。
那女子的左半边脸上,暗红的颜色分外刺眼不说,还有那暗红色的下面,浓黄色滚动着的液体,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晃动着,光是看着那一幕,就让人有恶心想吐的冲动。
“你……”凝香胸腹中顿时有了恶心的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那女子显然也受到了惊吓,当即就将被撩至了耳畔的头发给拨回到了额前,将整个左半边脸颊全部挡住了,留下那看起来算是清秀的右半天脸颊。
凝香望着那女人,依旧有恶心想吐的冲动,可是从那另外的一只眼中看到的却是忧伤。
因为用了药的缘故,乔灵儿九个多月的身孕却比一般的孕妇要更加的艰难,而此时此刻,如此快速的就要出生,也不是一般的孕妇所能够相比的。
“小姐、小姐,你现在不能动……”岚风将乔灵儿带上马车之后就将她按下去,但是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使劲的要走动起来。
“熠被云中月抓走了,我要去……啊……”突然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整个瘫软了下去。
“小姐,你不能去,孩子已经快出生了!”岚风想点住她的穴道不让她动弹,但是点住穴道却也没有办法让她用力,只能用自己的双手暂时将她压着。
“不、不行,我要去找熠……”乔灵儿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云中月留下来的那一句话,恐惧蔓延,让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小姐……”岚风喊道。
后面马车帘被掀开,继而一个身影已经快速的过来,双手直接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赫连……公子?”岚风有些惊异。
乔灵儿与赫连明月的目光相撞,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光亮,“明月,你……”
“别管我是不是能看见了,灵儿,孩子现在必须要生下来,否则你们母子都会有生命危险。”赫连明月严肃的说着,人已经到了她的身后,推掌,将温暖的内力注入到了她的身体之中。
“熠被云中月抓走了,他要杀了熠,我必须要……”乔灵儿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赫连明月的低吼声给打断了。
“熠不会那么容易死,他不会。”赫连明月低吼着,眼神如同猛兽一样,“他一定会回来找你们,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孩子生下来,别忘了,这是你们的孩子!”
“可是我……”乔灵儿抓着赫连明月的胳膊,手指几乎嵌进他的双臂之中,“我不能就这样子……啊……”
岚风看着乔灵儿的样子顿时慌了神,“小姐,不行,孩子已经快出世了,时间不多……”
“灵儿,听着,如果你想熠平安的回来,就先把孩子平安的生下来,你们母子平安,才是他最想看到的!”赫连明月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汹涌,狂猛的说着。
终究,乔灵儿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宗政熠那张温柔的脸,如果是他,他会希望他们母子平安才是。
痛楚感直接上升到了生孩子的痛,没有之前的阵痛,或者说,之前的痛楚她根本是完全忽略了。
赫连明月此时也顾不得世俗的看法,将一条毯子盖在了她的双腿之间,给她做后盾,用内力维持住她的身体的能力。
这一个孩子,与普通的孩子不一样。
炼研制出来的药虽然能够在路上保母子平安,但是对本身身体中有还有剧毒的母子来说,也无疑是危险的。
云中月给乔灵儿下了催生药,或许是在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而现在,他让赫连明月醒来,并且能够让他看到眼前的一切,或许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而赫连明月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一次是因祸得福了。
“啊……”乔灵儿痛苦的叫着,口腔里面血腥的味道浓厚,可是下身的痛楚却是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有愈渐加重的趋势。
“小姐,用力啊……”岚风看着也是一片紧张。
这是第一胎,也是危险的一胎,尤其在怀孕的期间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包括怀孕的初期还有毒素的侵袭,这一切似乎看起来都很顺畅,但是实际上却又是那么的不顺畅,甚至充满了危险。
“灵儿,坚持住。”赫连明月在一旁给她鼓励,手中的动作也不曾放松分毫。产妇在生产之后是极为危险的,他必须要给她最安全的保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时间的流动。
“小姐,看到头了,再用力一点……”岚风叫着。
“啊……”
汗水浸透了乔灵儿的整个额头,脸色唇色苍白毫无血色,仿佛随时都坚持不了。
注定,这是一个特殊的孩子,所以才会让她如此的痛苦。
“熠……”
“哇哇……”
伴随着两个极大的声音,身体撕裂的痛楚过后,代替的是一声极为响亮的哭声。
“生了,生了……”马车外等候的凝香,终于听到了婴孩的哭声,一时间,喜悦与激动交加,甚至于忘记了如何去思考,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了。
乔灵儿如同虚脱了一般,那隆起的肚子已经消退了下去,身体中顿时只是觉得空荡荡的,而且也好疲倦。
岚风将那身上还染着血的孩子抱了起来,刚准备喊外面的凝香把热水端进来,结果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就变了,“赫连……”话才开头,她的眼前便是一片漆黑,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岚风……”赫连明月被吓了一跳,但是动作迅速的上前,拿着一块布包裹住了那小小的身子。“凝香,快拿水来……”
听到里面声音的凝香顿时觉得不对劲了,立刻就要端着水进去,结果后颈处突然有了一个巨大的力道,整个人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身体也偏向了另外一边。
赫连明月的身体僵硬住了,即便他在之前已经将解毒丸吞了下去,并且也在第一时间里就用襁褓将孩子给包住了,但是却没有想到在触碰到了孩子身上的血液只有一滴的时候,竟然还是让他中了毒。
该死,怎么会这样?
马车帘被掀开了,光芒透露了进来,一个人影也出现在了眼前……
“宗政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低低的女音环绕,有着不怀好意的笑意。
乔灵儿脑子有些模糊,可是她还是能够听到喊她名字的声音。在喘息了几声之后,也休息了一分钟的时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入眼处,是一张丑到了极点的脸。
另外的半张脸,她是见过的。
“是你?”乔灵儿冷声道,声音中带了些许的颤抖。
半张脸被黑色的发丝所阻挡了,但却遮不住那恶心的红色,另外半张脸,则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宗政夫人的记性可真好,竟然还记得妾身啊?”讥讽的话语从那干裂的双唇中说出,那双眼睛,带着百分之百的仇恨。
她,前尚书大千金,武帝的走狗吴朝将军的妻子,叶珊珊的姐姐……叶情。
与乔灵儿在宫宴上只有过一面之缘,从那之后便没有再过见过的女人。
此时此刻,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之意,完全将她当做了一个仇人,深入骨髓的仇人。
“你想做什么?”乔灵儿冷声质问,身体中却是没有丝毫的力气。
岚风昏迷了,外面的凝香不知道怎么样了,赫连明月的身体也动不了……
叶情冷笑着那张狰狞的面孔,望着乔灵儿道:“你说我想做什么?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叶尚书,原本位高权重,即使官衔不及丞相,也是一国的栋梁支柱,结果到后来却让新登基的皇帝赫连非麒说成是逆臣;自己的丈夫吴朝,因为他们将虎符夺走的缘故而被杀,自己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这笔账,她全部记下了。
“我跟你没有任何的接触,我为什么要害你家破人亡?”乔灵儿提气说道。
“你没有?哈哈……但是你跟你的歼夫还有赫连非麒有,你们几个人联合起来,狼狈为歼,将我叶家人赶尽杀绝,害我爹,杀我夫。罪魁祸首,还是你那歼夫……叫无忧宫主是吧?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这笔账记到你的头上?”叶情森冷的笑着,不带任何情感。
“知不知道,我从叶家逃走了,只想留着一口气,也没有想报仇这一回事。为了活下去,我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做赌注,只为在这里能够活下去,我让他们试毒,忍辱偷生的活着,苟延残喘……总比死了的要好,没想到……竟然还能在我有生之年见到我的仇人……”
“哈哈哈哈,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宗政夫人,这可是你的运气不好,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送上门来啊!”叶情的脸笑得扭曲而恶心。
乔灵儿眉头一皱再皱,任是谁也不会想到,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刻竟然会遇到过去碰到过的人,而且这女人的心理已经完全的扭曲,什么原因都不过问而径自将罪名全部归结到她的身上。
归结到她的身上无所谓,她只求,不要打孩子的主意。
然而,上天似乎并没有听到乔灵儿心中所想的,叶情的视线已然落到了襁褓中。
“不准动孩子……”赫连明月虚弱的喘息着,身体一点都动不了,察觉到了叶情的动静,却无法组织。
“不准动?我偏要动。”叶情将孩子给抢了过去,正常的人比那两个虚弱的人,身手不知道快了多少。
“放开我的孩子!”乔灵儿惊恐的喊着,想用劲去将孩子抢过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里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放开?”叶情阴沉沉的笑着,目光转移到那极小的孩子身上,手头一扬,尖锐的匕首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顿时让乔灵儿的心跳如同停止了一般。
“不……不要……”乔灵儿摇着头。
“宗政夫人一定是没有尝试过家破人亡的滋味吧,刚好今日,我可以给你这一个机会了。”叶情笑着,银亮的匕首在婴孩的面颊处来回游移着,只要稍稍用劲,孩子就会成为两段。
乔灵儿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而昏迷过去,可是她不敢昏迷过去,孩子还在叶情的手中,她不能昏迷过去。
“让我来看看这孩子像谁……”叶情抱着孩子,在马车里缓缓的跪坐下来,“唔……不像那位风度翩翩的丞相大人,好像也不像那位神秘的无忧宫主……啊,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张脸,这张脸跟水性杨花的宗政夫人倒是很像呢!不过,这孩子是谁的种呢……”
“把孩子还给我,要报仇,你冲着我来!”乔灵儿的眼中充斥了血液,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一般。
叶情面上毫无怜悯,她俯瞰着那动弹不得的女子,阴沉的道:“别着急,我会找你报仇的,我会将你给我们叶家以及吴家带来的仇恨一刀一刀的还给你。我会将你那细皮嫩肉一刀一刀的割下来,剁碎了,然后拿去喂狗……不过在这之前,我会让你现尝试一下什么叫做家破人亡,看着自己的刚出生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一定会让你很激动……看着摇动着的小手指多可爱啊,就让姐姐一刀一刀的给你切下来,送到你那无良的娘亲的面前,好不好?”
“你敢动孩子分毫,我定将你碎尸万段!”赫连明月也终于是恼火了,前所未有的怒火蔓延至全身。
叶情冷眼扫了赫连明月一眼,然后道:“难道说,这位水性杨花的宗政夫人又有了新的歼夫了?莫不是,孩子是这新的歼夫的?呵呵,放心好了,新的歼夫,黄泉路上,我会送你们一起去的……”
“哇哇……”啼哭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刺耳。
“吵死了!”叶情看着手中的孩子,面上的厌恶分明,当即就举起了匕首。
“不要……”乔灵儿一惊,瞳孔陡然放大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爬坐了起来,直接朝着叶情扑了过去。
她的一只手抓住了那刺下去的匕首,另外一之后在那瞬间的时间就将孩子给抢了过来。
“找死……”叶情的匕首被抓住了,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道,却让她更有了杀人的欲望。
伸出手,将乔灵儿给推开,另外一只手则是整个从她的手心中将匕首给抽了出去,血液顺着她的手飞射而出,溅在了叶情的脸上。
乔灵儿被推倒在了马车上,身体的骨骼似乎也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但是她将孩子护在了臂弯之中,给予了完全的保护。
“灵儿……”赫连明月惊恐的喊着,他想挪动自己的身体,但是却发现,即使近在咫尺,也没有办法靠近分毫。
叶情的脸越发扭曲,原本还能够看得清楚的右脸颊,因为血液的渲染而格外的狰狞,如同炼狱之中的恶魔一般。
乔灵儿无力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只有那么小,她一节手臂的长度,还在哭泣着,身上的血红还依然留着,眼睛还未睁开,身上的皮肤皱皱的,就如同一个小老头一般。
如果换做正常情况下,她一定会说真丑的孩子。
然而现在,她却觉得这个孩子比天下间任何东西都要好看。
“去死吧!”叶情高高的扬起了匕首,对准了乔灵儿的身体,这一击,绝对让她去见阎王。
乔灵儿望着自己的孩子,耳畔女人的声音嗡嗡作响,要死了吗?
要死了吗?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熠呢?她的熠呢?熠在哪里,她还没有找到他……
赫连明月的叫声在耳边回旋,他想帮助她,可是却无能为力。
然而那瞬间,赫连明月却看到了一个女人的执着。
乔灵儿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竟然单手撑着马车,强势的坐起了上半身,面上狰狞的朝着起了杀心的女人撞去。
突然的动作撞击在了叶情的胸口处,那还未落下的匕首只是划破了她的衣服。
因为叶情本身就坐在了马车入口的边缘处,加上溅到了乔灵儿带着毒液的血和宝宝身上那血液散发出来的味道,她的身体在被乔灵儿撞到的时候有了瞬间的僵硬,也因此让乔灵儿有机可趁。
“砰”的一声,叶情整个被撞出了马车,但是这样的撞击却并未让她有严重的伤害。
“贱人,我杀了你……”叶情一骨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整个如鬼一样的扭曲着。
然而,叶情的爬上马车的动作并未实现。
在她的脚刚刚跨上马车一步的时候,后脑勺处一个巨大的力道传来,白皙的手揪住了她的头发,在她条件反射的用匕首朝着身后刺过去的时候,眼中顿时有了一片白光,紧跟着脑袋上一个巨大的重击,顿时让她失去了方向。
叶情被拖着按到了地上,匕首也被踢开了去。
一个身影跨坐到了她的身上,还未等她有所反应,重击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额头上。
“敢伤我家小姐,我跟你拼了……”动手将叶情整个拖住的人不是被云中月用毒昏迷的人,而是之前被叶情给打晕了的那些。
凝香的眼神毫无焦距,手中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方砖,朝着叶情的额头上砸去,口中还一边喊着:“敢伤我家小姐,我杀了你……”
“我杀了你……”
叶情怎么也没有想到,那看似笨拙的女子,竟然会成为她的劫难,原本一切都已经是她报复的最后极限了,现在却因为这一个女子的突然出现而整个成为了泡影。
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她的意识中所留下的也只是“我杀了你”这四个字。
叶情被完全的压制了下去,连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也没有,就这样活生生的被凝香给敲死了。
马车里,赫连明月将乔灵儿那窜起来的气焰都看在了眼里,那是做母亲的天性,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她们的爆发力是惊人的。而且,在她的心中,有着深沉的信念,因为,她还有要等的人!
乔灵儿终究还是无力的倒回了孩子的身边,她从来都不知道,死神离自己是那么的近,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死神。
“灵儿,一定要支持住!”赫连明月看着乔灵儿身下缓缓地谧出了血液,眼睛顿时被红光染红,喊叫着,也努力让自己快速的解毒过来。
乔灵儿苍白到透明的脸上已经尽显疲态,双眸努力的支撑着想要睁开,但是却发现比什么都要难做到。
“宝宝,我们安全了,别怕……”乔灵儿在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便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
“灵儿……”
“小姐……”
“乔灵儿……”
“丫头……”
好多个声音,好多种不同的称呼,都是在叫着她的名字吗?
乔灵儿徘徊在三界之中,但是周围却是一片漆黑之色,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都没有再听到。
在闪烁着五彩之光的地方,她的身体飘荡着穿透了过去,迎接她的,是一片亮眼的白色,刺眼的白,但是却无法流下眼泪来。
车水马龙的世界,高楼林立,最高的大厦几乎耸入云端,头顶上飞机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烟尘粉尘的味道。
这种味道,她很讨厌,即便这里是自己曾经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却还是讨厌这一个地方。
她不需要走路,也不需要吃饭,甚至都不会觉得饿,身体就在半空中漂游着,来去如风,真的只要起了一阵风,她就能够跟着风前往到世界各地。
乔灵儿望着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总觉得这些人的面孔很陌生,从来都没有见过,也莫名的让她觉得不舒服。
蓝天白云之下,她一个人躲到了无人的云端,俯视天下的一切,想找到一个让自己熟悉的人,可是却悲哀的发现,全部都是一些没有见过的面孔。
自己不是一直在这里生活着的吗?怎么会觉得这里是那么的陌生呢?
漂游着、漂游着,不知何处才是一个尽头啊!
然而,在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她看到了一片令她难忘的地方……海边。
“蓝飒!”乔灵儿惊喜的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并且迅速的飘逸了过去,站立在了栏杆之外,望着那熟悉却又显得有些陌生的面孔。
蓝飒,她在二十一世纪的世界一直相依为命的弟弟,此时的他看起来似乎长大了,也成熟了,由内到外都散发出了成熟男人的气息。
他的手中有九支纯洁无暇的百合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乔姐,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吗?”蓝飒轻声问道,好像就是在问面前透明身体的乔灵儿。
乔灵儿看着眼中有着忧伤的蓝飒,伸出手,轻轻的触摸到了他的脸,即使知道他感觉不到,却还是这么做了。
蓝飒却像是感觉到了她的触碰,轻轻的动了动脑袋,微微笑道:“乔姐,我想跟你说,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所以你要答应我,在另外的世界里,也一定要过得幸福,知道吗?”
不久的沉默,蓝飒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孩子,妩媚却不显风尘,淡雅如菊,高雅如兰,明艳如牡丹,是一个复杂的个体,但是却叫人移不开视线。
她的手放在了蓝飒的大掌中,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蓝飒笑了笑。
蓝飒也望向了她,眼中有着甜蜜的笑意。
两人相视一笑,蓝飒又看向了那护栏之下的海域,伸出手,散开,手中的百合顿时随风飘去。
“乔姐,你一定要很幸福,知道吗?”乔灵儿听到蓝飒这么说。
在两个人离开的时候,蓝飒身边的女孩子转过了身,朝着那虚无的空气用唇形说道:“乔姐,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蓝飒,你一定要生活的比我们幸福!”
两句话,让乔灵儿潸然泪下,蓝飒,她从小疼惜的弟弟,终于长大了,找到了他的幸福。
可是现在的这个世界,到底她所丢失的记忆是什么呢?为什么是那么难以找回?
“哇哇……”在她打算前往其他地方寻找记忆的时候,从心底的深处突然出现了凄凉的哭泣声音,小孩子的哭声,婴儿的哭声,声音不小,却不嫌厌烦。
孩子……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乔灵儿顿时心慌了,她的孩子,她有一个孩子了,还有孩子的父亲,是他们的声音!
穿越了时空之门,听到了那从心底发出来的呼唤,她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是她的脑子确实无比清明。
宗政熠守在了乔灵儿的身边,已经二十天了,她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温热的水轻轻地为她擦拭手臂,她是一个爱干净的女子,这段期间她不能洗浴一定让她很是郁闷,所以,在外表上,他还是会为她打理干净。
这二十日,他们一直在医谷的附近,没有走远,因为在这里,他们才能够利用云中月的药,保住乔灵儿那微弱的脉息。
他在被云中月抓走之后的三日回来了,结果迎接他的不是他们平安的母子二人,而是因产后血崩而差点丧命的妻子。
那一刻,他差点自刎谢罪。
如果不是乔翌术和赫连明月以及仙竹两个老头的存在,他们没有人有能力将她保住,也幸好这里是医谷,才让他们能够用药治疗。
云中月不让他们进谷内,他们只能在马车里,狭小的空间,但是却能够容纳得进他们三个人。
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的乔灵儿,宗政熠心底的城墙在崩塌了,他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灵儿,醒过来好不好?”宗政熠凑近她,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着,倾诉着浓浓的情,“灵儿,我回来了,你的熠回来了,你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吗?不看看我们的孩子吗?灵儿……”
一声又一声,宗政熠不厌其烦的跟她说话,将他心底的话传递给她。
外面乔翌术、追命等人心也是沉到了谷底,没有人提出来离开的话,也没有人嫌弃这个地方,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乔灵儿平安无恙。
宗政熠跟乔灵儿说了一番话,心中满满的都是怜爱,他想让她睁开眼睛,看看他,看他已经平安的回来了。
由起初的期待到此时无声的落泪,宗政熠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有千万个害怕,甚至比知道自己要离开她还要更加害怕。他怕失去,怕失去她!
“熠……”极为细微的声音在宗政熠的耳畔响起。
宗政熠顿时睁开了满是泪水的眼,疑心是自己听错了。然而,他握着的手上却有了细微的动作……
“熠,是你吗?”乔灵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没有丝毫多余的力气,有的只是那虚弱的声音。
“灵儿……”宗政熠惊喜的轻呼了一声,像是怕自己会把她给吓跑一样。
乔灵儿手指动了动,终于将他的手勾住了,指尖处的温暖让她感觉一阵热流涌到了自己的心底,泪水在下一刻,就从眼角滑落了下去。
宗政熠将她轻轻的拥入怀中,只要她醒来,就安然无恙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熠,我好想你……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梦到……我忘记了你……好多不认识的人在我身边,我……忘记了我是谁……”乔灵儿轻轻地依靠着那熟悉的胸膛,在他的下颚低声的说道。
“那是噩梦,灵儿,噩梦已经过去了,我回来了,你也回来了,我们在一起了……”宗政熠想将她拥的更紧一些,其实又何尝不是怕这也是自己的一场梦?
“真的?熠,这真的不是梦吗?”乔灵儿微微动了动,抬头看着那有着熟悉面孔的脸,害怕不真实。
“不是梦……灵儿,不是梦……”宗政熠压下了自己的唇,轻轻的触碰到那无血色的双唇。
泪水交杂着,分不清楚是谁的,带着咸味,也带着苦涩,最后竟然是化作了甜蜜。
终于,这不是梦……
当乔灵儿将那弱小的身子抱在怀里的时候,小身体有了短时间的不适应,但是在鼓捣了两下之后又安分了下来。
“熠,这是……我们的孩子?”乔灵儿问,有些不敢置信。
宗政熠拥着她,双手抱着她,也抱着孩子,在她的耳边说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宝宝……”
终于,一家人团聚了。
外面看着一家三口人团聚的温馨画面的一群人哭的哭,骂的骂,笑的笑,总的来说却是十分的喜悦。
昏迷了整整二十日的人终于恢复了意识,只要她醒来,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她安全了,成功的脱离了危险,从阎王殿兜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她本来所在的地方。
所有人的心终于放回了他们自己的肚子里,不用再思考其他了,真的,放心了!
乔灵儿昏迷的二十天,喂养宗政宝宝的是青叶他们所猎杀来的豹子的奶水,二十多天的宝宝已经脱离了当初那皱巴巴的样子,长大了不少,白白的、胖胖的。
二十天的时间只是坐月子的三分之二,尽管条件简陋,但是剩余的十日的坐月子的时间还是在这里度过的。
幸好岚风、凝香以及众多可靠的人在,才让她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能够拥有一个跟在家里一样坐月子的环境,虽然她并不清楚在家里坐月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再后来的十天,乔灵儿终于在灵丹妙药的效果之下恢复了元气,身体也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叶情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是这场意外也算是因祸得福。至少云中月没有将他们赶走的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给他们试药的叶情是医谷中的人。
虽然是一个蹩脚的理由,但是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云中月最大的恩赐了。
至于叶情这个人,当初她在宫宴上给乔灵儿警告,不过是因为自己妹妹在她的耳旁说三道四,加上自己的嫉妒心理,而说出了要报仇之类的话。世事难料,恐怕她以及叶家、吴朝都没有想到,事情终于在某一天的时候上升到了一个无法痞及的高度。
叶家具体如何她是不知道,但是吴朝却是武帝的心腹,并且野心勃勃,这种人是典型的“一山不容二虎”型,所以在杀与被杀之间,正常人都会选择杀别人而保自己。
叶情侥幸逃离,天下间能够容身的地方并不少,只是她的思想太过促狭,以至于她走上了医谷这一条路,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试验体”。
只是没人想到当初家庭的思想会让她有了那种扭曲的观念,甚至将乔灵儿当做了直接的攻击目标。
想到叶情最心有余悸的人其实是月影,他和其他人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忘记当时的场景……
凝香跨坐在了叶情的身上,手中的砖头一只“砰砰”的往她身下的地方砸着,那头颅所在的地方已经不容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了。一片血肉模糊,脸脑浆都溅的到处都是。
凝香的身下是一片鲜血淋漓,叶情的头颅包括头骨在内甚至都已经成为了一片碎末。
饶是大男人看到那样的场景也会觉得惊悚万分,但是出于意识模糊状态的凝香却毫无自知,真叫人费了一番功夫。好在赫连明月最后消除了她自我催眠下的记忆,否则凝香这一辈子,怕是都要噩梦缠身了。
乔翌术不知道云中月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肯定的一点是,他真的饶过了他们。
即使对他们都下了毒,也没有用致命的毒药,甚至还将赫连明月的眼睛给医治好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的人还是云中月……
乔灵儿的身体恢复,宗政熠身体里也没有任何的毒素,明日,将会是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
离开前的一晚,是夜。
宗政熠携着乔灵儿轻松的穿越了来自医谷的药舍,避开了深夜还在炼药的药童,驾轻就熟的来到了云中月的寝室前。
然而,亮着烛光的寝室里,外面却没有任何可以进去的地方,甚至连三尺之内都难以接近。
“锵锵”的声音响起,金红色的火花就出现在了宗政熠的耳畔,但是却毫无惧意,银龙一般的九节鞭顺着他的手腕翻动,将那从屋内射出来的细如发丝密如牛毛的银针全部击打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们医谷重地……”一个药童突然出现了,方想要大喊,却被乔灵儿一手扣住了咽喉,所有的声音也被堵了回去。
乔灵儿身体恢复的不错,而且那些好的灵丹对她来说这段时间简直是当饭吃的,身体比之前更强了。
“我们今日来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想见一见云谷主,这位小兄弟,麻烦你带个路,可以吗?”乔灵儿压低了声音,却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有人会来。
“休想!”药童挤出了两个人,然后一把粉末洒出。
宗政熠快速的将乔灵儿提着到了自己的身边,挥手就将那一堆粉末给挥到了一边,却也没有对那小药童怎么样。
“小兄弟,在下和妻子只是想对云谷主说一声谢谢,小兄弟,烦请带路。”宗政熠温文尔雅的说道。
“呸!”那药童的神色立刻就变了,眼中甚至冒出了杀意和浓浓的怒意,“你们把谷主害的这么惨,竟然还好意思跟我们谷主说‘谢谢’,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谷主不会见你们的!”
他的话充满了恨意,乔灵儿和宗政熠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奴儿……”空灵的声音传来,像是在警告药童。
“谷主!”药童紧张的喊了一声。
“云谷主!”乔灵儿和宗政熠同时喊了一声。
“谷主,他们没有资格见您,他们把您害成那样,奴儿为您不平!”那话语犀利的药童在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变了音调,带着哭腔。
听到药童这话,乔灵儿和宗政熠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害”这个字太过有深意,他们跟云中月之间只是有着救与被救的关系,到底为何这个药童要用救这个字就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两个人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些深意,然后互相点了点头,两个人迅速快速的出手。
药童毫无察觉,乔灵儿的手已经再次到了他的颈子里,尽管他是在第一时间里就做出了反应,却还是没能逃过她的魔爪。
与此同时,宗政熠手掌运气一吸,原本钉在了木柱上的银针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并且在下一刻就全部被击打出去,射入了屋内。
“你们……”药童的话还未说完,宗政熠便一把搂着乔灵儿,身形快速的穿越了木质门板,眨眼间就到了另外一个天地。
至于那药童,则是浑身僵硬的被乔灵儿无情的利用完之后扔在了外面。
当宗政熠和乔灵儿闯入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吹灭了屋内的烛火。
银色的月光照落,只能够看到楼栏的屋檐下空出来的地方,其中摆放着的应该是一把古琴。
“宗政熠、乔灵儿,如果你们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们。”毫无温度可言的声音从无法看清楚面孔的人口中说出,夹杂着无与伦比的寒意。
那一刻,乔灵儿是真的颤抖了,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脊背一直延伸到了头顶。
原本是想说什么的,但是在看到那银色月光下与白色衣衫融为一体的发丝的颜色之后,宗政熠也顿时失去了声音。
“怎么……会这样?”乔灵儿望着那满头飞扬的白色发丝,不敢相信那发丝下面是怎样一张苍老的脸。
“你用了六十年的功力给我逼毒?!”宗政熠虽然是疑问,但是这个问题却是极为的肯定。
用六十年的功力逼毒,前提是逼毒的人至少有六十年的功力,天下间稍有这样的能人,其次,还需要精准的医术,能够透过人的身体看到毒素所在的地方,结合各种药草以及施针方式,才能够一搏。若是失败,逼毒者轻者走火入魔,重则血脉暴涨而死,被逼毒者血液逆流,全身暴涨而死。
云中月,他竟然是用这个方式给自己逼毒!
宗政熠紧咬银牙,握着冰冷的九节鞭的手泛着明显的青筋。
乔灵儿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些逼毒和功力,但是看到此时云中月的头发,她却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沧桑感。
“忘情散……天下无解。”云中月嚣张的说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让我们夫妻欠你的的人情,背负一生吗?”宗政熠忍不住的低吼着,完全不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思到底是在想什么。
银月下,能够看出些许光芒的眼眸,看着乔灵儿,淡淡的笑道:“我想做的是什么,你们难道不清楚?”
乔灵儿心中一紧,忽然涌现出了一股酸涩。
她走上前两步,望着云中月,道:“云中月,你站的位置太高了,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平凡女人所拥有的,我都有。所以现在,我不可能将你的恩情当做没有看到……”
能够与云中月并肩站立之人,即使别人救了她,也不会对那人感激,说得难听一点,在这方面就是冷血的象征。
倘若此时是云中月站到他们的位置,绝对不会对“云中月”心存感激。
云中月站的位置太高了,高到普通人无法瞻仰的地步,甚至连佛祖,也不及他所在的高度。
“只是如此吗?”云中月的声音突然转冷,带着无与伦比的煞气。
宗政熠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然呢?你以为灵儿会是你所想的女子,能与你并肩看天地之大的女子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她是我的妻子,一个有情有义、有血有泪的女子,你的恩情,这辈子都会在她的心中。”
“哦?”云中月不温不火的应了一声。
“不要用这种说话的方式,今日我们来,其实是跟你告别的,也感谢你救了我的命。”宗政熠声音不变,甚至带上了些许的嘲讽,“今日你若不动手,我便带灵儿离开,带着对你那施加给我们的一辈子的人情;若是你动手,我也会带灵儿离开,但是,我们走出这里,将是恩怨两情。”
“熠?”听着宗政熠的话,乔灵儿涌现出了担心。
后面云中月动手,他就会迎战,云中月的武功他们谁都不知道高到了何处,又怎么能与他对抗?
宗政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朝着云中月扔了过去。
云中月伸手,轻而易举的接住了那毫无攻击力量的书本。
“这是你寄放在灵儿这里的曲谱,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宗政熠说的平淡,不等云中月说话,他便搂着乔灵儿准备离去。
乔灵儿的脚步却是在走了两步之后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着那白发飘扬的男人,说道:“云中月,你的恩情,我会记得一生。如果你什么时候愿意屈尊了,欢迎你随时来找我们,还有……谢谢你。”
奇迹的,云中月竟然真的没有阻止他们的离开。
宗政熠就知道,乔灵儿会将他想说的话说出来。
云中月虽然心思动机不纯,但是却也是一个难得的人种,若是能和他成为朋友也不错,只是怕是世人都没有那个机会。
银月光铺陈地面,度上了一层迷惘清幽的月色。
云中月负手而立,与月对望,室内一片安宁……
翌日,乔灵儿一行人就准备“班师回朝”了。
回去的人中少了两个,也就是仙竹两个老头。
用他们的话来说,此行简直就是自找罪受,不是因为受了乔灵儿的罪,而是受了云中月的罪。他们两老好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结果两个人打一个都落得一个落花流水的下场,两老人大受打击,来了个不辞而别,竟然偷偷地溜走了,说回到他们的窝里去修行了。当然,有事没事的还是还是会出来“蹭饭”的。
凝香对那段恐怖的记忆没有任何印象,倒是让身边看到了那一幕的所有人都会她“肃然起敬”。说肃然起敬倒不如说是害怕,太恐怖了,以后绝对要小心惹到这女人!
追命也是郁闷中的一员,他的宝剑好歹在江湖上是有排名的,结果他这个天下第一杀手竟然被人给一招击败,还赔了兵器,怎能叫他不懊恼?
“追命,天下间神秘利器何其之多,若你想要,我可以去找一柄最好的送你。”乔翌术笑吟吟的说道。
他的话顿时惹来追命的一个超级白眼,“我只要我的血剑,还不了我的血剑,把你人赔给我……”这话说出口,周围顿时冷清了。
乔翌术以一种不知情绪的目光看着怎么,结果他一恼,顿时接着先前的话补充道:“给我做一辈子的奴仆!”
“这个问题……可能有些严重。”乔翌术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给他另外说话的机会又转向了赫连明月,问道:“明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看遍尘世繁华……”赫连明月洋洋洒洒的丢出了六个字,脸上的笑容竟然有些小孩子气。
对一个在黑暗中生活了十多年的人来说,此时的光明是极为值得珍惜的,哪怕只有一天的光明也好,只要能够看到这尘世,就比任何事情都要有意义。
马车内。
乔灵儿微眯着眼眸靠在了宗政熠的身上,怀抱宗政宝宝,心思翻转,总是会想到云中月的那一头白发,让她寝食难安。
宗政熠又何尝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只得叹息一声道:“灵儿,你再想别的男人,就不怕我会吃醋吗?”
酸溜溜的一句话说出来,乔灵儿顿时睁开美眸瞪了他一眼,“好歹他也是因为救你才让头发变成了那个样子的,而且他的脸……”她实在是难以想象,一张风华绝代的脸若布满了风霜的痕迹,会是如何。
“我的毒也是他下的不是吗?”宗政熠没好气的哼了哼。
“那是你自找的!”乔灵儿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好了,灵儿,别太担心了,云中月……他不会是你所想的那么不中用。”宗政熠轻轻拥住了乔灵儿母子二人,温柔的在她耳畔说道。
希望如此吧!乔灵儿在心里应了一声。
“熠,我们现在……算不算已经幸福了?”乔灵儿问,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经历了太多,让她恐惧的一个月,现在的平和,仿佛都不真实,让她不敢轻易的相信。
“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觉得很幸福。”这是他心底的话,也是他想说的话。天地间的任何一物他都可以不去在乎,唯独她……现在还多了他们的宝宝。
乔灵儿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羽毛轻轻划过,暖暖的,舒舒服服的,让她想一辈子就这么过了,所有的前尘往事都抛开,只看眼前之人,什么都不去想,只想眼前的人还有……自家的宝宝。
千言万语、甜言蜜语都不需要说出来了,用乔灵儿的话说就是老夫老妻了,那些小儿科的话已经过时了。
良久,马车内传来了一声哀怨外加哭腔的女音:“熠,为什么我家宝宝是男孩?我想要的是女孩啊……”
“哇……”响亮的哭声紧随他妈咪的抱怨而出来了。
紧跟着,孩子的爹来了一句:“孩子他娘,那我们再努力努力吧!”
“哈哈哈哈……”马车外,欢笑声一片。
乔灵儿生的宝宝是男孩,让她准备的那些女娃娃的衣服全部泡汤了,那叫一个郁结啊!
十里高峰,朝阳明媚。
温柔的火红色照射,染红了那雪白的衣衫以及雪白的发,还有另外一侧林立的仙鹤。
凉风吹过,扬起了那白色的发丝,在风中舞动飞扬,映衬着白色发丝下一张妖孽般的脸,恍若神明。
白色的发丝,与之不符的面容,毫无瑕疵褶皱,有的只是如丝媚眼,细腻肌肤,全然与“老”一字沾上边。
云中月,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太阳初生之处。
喃喃道:“真的是我站的太高了吗?”
天地浩大,在这世间是否能找到与他并肩看尘世繁华之人?
寥寥几许。
缓缓地收回了视线,望着手中那本曲谱,不久,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妖冶的弧度。
素手挥扬,带着十足的内气的曲谱飞跃至高空,因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撕扯力,化碎成片,迎风而落。
一人、一鹤、残纸碎片,远去的马车,似火骄阳,构造出一副惊天神作……(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