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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院中有请,又是大管家孙女青栀亲自过来,府医岂敢怠慢,忙不迭背上家伙事,往裴良玉处赶。大冷的天,背心竟出了一身薄汗。
“只是有些许不适,有劳府医走这一趟,”裴良玉半靠在大迎枕上,隔着帘子和府医说话。
“进门就吐了一地,怎么能叫些许不适,”红云从外头进来,道,“账册对牌我都收拾好了,您就安心养病吧!”
账册对牌?府医眼皮子一跳,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这样的人家,平白无故,哪儿有把管家权往外推的,别是生了什么重病吧。
裴良玉勾了勾唇角,又很快放平,用虚弱的语气道:“府医都还没诊脉呢,你倒把什么都安排了。”
红云不答,只绕到帘子里头,站在裴良玉边上,盯着府医诊脉。
府医隔着帕子,用心诊了好一阵,又看过裴良玉面色舌象,才松口气:“不是什么大事,近来天气转凉,少夫人又忙着年下理账的事,心力疲惫,方有病邪侵体。待用过几副药,好生休息休息,就能无恙了。”
裴良玉与红云对视一眼,都露出几分满意。不枉红云才进门时,就把账册的事儿给宣扬出来。这不,府医可不就给她的心力疲惫寻了个绝佳的理由?
“烦请府医再多开几副了,”裴良玉双手交握,缓和了脸色,轻轻叹了口气,“年底事忙,怕得多用一阵药才行。”
“不成,”红云紧张道,“该用几副就几副,是药三分毒,哪儿能光靠药来治,府里还有王妃在呢,我这就叫人把账册、对牌都送去。”
见裴良玉沉默不语,府医也难得劝了一句:“红云姑娘说得极是,医家虽也用药,却也并非全然依赖于药。少夫人最近实在不宜太过劳心。”
“如此……”裴良玉顿了顿,方道,“多谢府医。”
红云面上带着满意神色,与府医出去开药,青栀则指挥丫鬟撤了帘子。
“青栀,你来,”裴良玉喊了青栀近前,“我生病这事,可派人给荣毅堂那边说过了?”
青栀一愣,面上露出些羞愧神色:“少夫人,我……”
“无妨,”裴良玉拍了拍她的手,温声安慰,“迟些说就是。”
见青栀仍有些懊恼,裴良玉眸光闪了闪,道:“我这几日没什么精神,可府里的事情却耽搁不得,你替我先往郡主那边走一趟,问问她可愿意接下家里的担子?”
“郡主?”青栀有些疑惑,大着胆子问,“不先告诉王妃吗?”
“王妃前些日子犯了头风,哪里能劳神,我方才也是因着这个,才有些迟疑,”裴良玉顿了顿,强压下因提起王妃而升起的火气,“郡主从前就帮着王妃管过家,虽是明年就要大婚,如今先练练手,也未尝不可。”
青栀这才明白过来,忙点了头,就要去传话。
“别忙,”裴良玉止住青栀,“还有一桩事,你也好好考虑考虑。”
“府中事杂,郡主还要忙着嫁妆的事,我便想着叫你去跟郡主几日。”
青栀闻言,忙要开口表忠心,却听得裴良玉又道:“你是大管家的孙女,府中上下关窍,再没人比你更清楚,也必然没人敢糊弄你。是我想请郡主帮忙,可不敢叫她闹心,便也只有让你暂且去郡主身边,做个镇山,压下那些个魑魅魍魉了。”
不是什么离不开红云,而是出于对她的格外看重信任。话说到这份儿上,青栀哪儿还有不乐意的,总归是去几日,又是重用,她自是连考虑都不必,高高兴兴的应了:“那奴婢什么时候让人去荣毅堂传话?”
“等你得了郡主的话再说,”裴良玉不动声色的,将传话时间又往后推了推。
红云等青栀走了才进来,又以裴良玉要休息为由,把小丫鬟们都赶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原本闭目小憩的裴良玉睁开眼,压低了声音问:“如何了?”
红云坐在脚踏上,替她掖了掖被角:“已经传回家里了,您歇一歇,赶明儿就能见着夫人了。”
听见这话,裴良玉面上神色方松快下来,这一日,她的确是心力憔悴,又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安排了这样多的事,如今也困乏得紧。
“我让青栀去问郡主了,等得了消息再让她往荣毅堂传话,这事儿,你就别沾了,”红云一心为她,又是与她同时听见了那些话的,裴良玉怕红云到了王妃几人面前,控制不住露出端倪。
“都听您的,”红云明白,这会儿让青栀出头,也是好事,“您心好,还特地把她给摘出去。”
“她跟我这两年,也算尽心,若我真能家去,她暂且跟着郡主,也是份前程,也亏得红菱几个嫁出去后,我身边还没补人,不然这会儿,可有得头疼,”裴良玉打了个呵欠,困顿的闭上眼,好半晌,才轻轻软软的说了一句,“红云,我有些想家了。”
红云红了眼圈,好悬没落下泪来,三年了,身边人散个七七八八,可算是等到要回府的时候了。
红云静静坐了一会儿,收敛好情绪,她得好好想想,不能拖姑娘的后腿。
青栀迎着郡主来时,天色已有些沉了。见裴良玉歇着,便没准备多留,问了两句情况,便说:“我明儿再来看望大嫂。”
红云借机将对牌、账册连带着府库钥匙一股脑儿都交了出去,倒把郡主吓了一跳。
“只把账册给我就是,怎么连府库钥匙都拿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