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算计(2 / 2)

斗鸾 Lovea 2760 字 1个月前

沈氏几乎要吐血。厨房的人当然不敢说她没下手,若她没下手,喜姨娘的补汤又怎会有问题?那负责任的就是她们了!如今她们只会把责任推到她身上,绝不会为她辩解一句的!

沈氏不死心,又望向翠园:“死丫头,快说话呀!当时你就在我跟前,我做了什么,你还会不知道么?!”

翠园犹豫了一下,她心知自己当时正奉沈氏之命引开厨房众人的注意力,并没有看着沈氏,自然不知道对方是否下了手,只是沈氏眼下虎视眈眈,她唯有再次跪下:“奴婢可以作证,夫人……并不曾往喜姨娘的汤里放了东西。”

元凤看出她眼中的迟疑,一边伤心,一边站起身:“母亲想必也累了,还是先休息吧,我晚上再来看您。”便低了头,一边拭泪一边往外走。

沈氏急了,忙追上去:“凤儿……”院子里的丫头忽然报说:“大爷来了!”沈氏眼中一亮,只见门帘一掀,文龙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到底怎么回事?我才进门就听说了!”

沈氏眼圈一红,正要上前向儿子诉委屈,却看见女儿哽咽着扑向兄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自然是照着她的理解说的。眼见着儿子望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失望,越来越伤心,沈氏忍不住打断了女儿的话:“你这丫头!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元凤委屈得哭了。

“母亲!”文龙看着母亲,欲言又止,什么都没说,却去安慰妹妹:“别伤心了,哥哥知道你的苦心。放心吧,我会好好劝母亲的。”将元凤劝走了,方才转回来。

沈氏心都凉了,跌坐在椅子上:“连你也不相信为娘么?为什么……”

文龙叹了口气:“母亲,儿子知道您看不顺眼喜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但那真不会碍着儿子什么,就请您放宽了心,由得他去吧!”

沈氏眼圈通红,忿忿地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一腔苦心都叫这对亲生骨肉给糟蹋了。

文龙却还继续劝她:“二娘嫁给父亲几年,也没生下一儿半女,起初是为了照顾我们兄妹,不欲分心。后来,父亲在战场上受了伤,又不慎感染了风寒,病情十分凶险。我们兄妹都不知所措,是二娘挺身而出劝我们,章家前程不明,若是父亲有个万一,我便是章家仅剩的血脉,无论如何也要保全自己;而大妹妹是女儿家,一向身子不好,与其让我们去冒险侍疾,不如她去。她在父亲床前侍候了三天三夜,终于换得父亲转危为安,可她自己却病倒了,甚至引出了旧疾。大夫说,她伤了底子,今后怕是在子嗣上有些艰难,需得好生调养上几年,才有几分希望。”

沈氏一怔,万万没想到那袁氏居然是只不下蛋的母鸡,那她一直以来的忌惮又算是什么?白费了心机么?!

文龙又道:“父亲为此对二娘更加敬重,也深感愧疚。二娘虽也难过,却要豁达得多了,说只要有父亲,有我们兄妹,她便是没有亲生的骨肉,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喜姨娘本是通房,不过是个玩意儿,父亲从没想过让她怀上子嗣,可她既然怀上了,二娘又有意保下这个孩子,父亲自然就上了心。原想着等喜姨娘的孩子生下后,记在二娘名下,二娘日后便有了依靠。那孩子永远都是庶出的,与我兄妹无碍,我们也乐得当成是亲弟弟亲妹妹。可您这一下手,万一那孩子有个好歹,便又绝了二娘的念想。父亲知道了,怎会不生气呢?!”

沈氏听了,又激动起来:“别说我不知道这些,便是知道了,这事儿也不是我下的手!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文龙看着她,长叹一声:“罢了,母亲,您若是执迷不悟,我与妹妹也没法子。这几年,为着祖母被您所连累,我们在章家舅祖处备受冷落,而您在流放地又做出那些事……父亲知道后,不知发了多少次火,我与妹妹也是胆战心惊,生怕他一时气急了,会愤而休妻另娶,还好有二娘从中斡旋,我们在家中才能安稳度日。您便是不能体谅我和妹妹的难处,也请您为自己多着想着想。如今您已经没了娘家依靠,若真有个万一,今后可怎么办呢?”说罢便沮丧地转身离开了。

沈氏连声叫唤,都没把儿子叫回来,想起自己虽然起了铲除喜姨娘母子的念头,却真真没有下手,如今这府里流言满天飞,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可家中上上下下无人相信她是无辜的,就连亲生的儿女,也以为她在撒谎……为什么?他们可是她的亲骨肉!当年章家面临危机,她宁可舍身留下,也要将他们送走,可他们今时今日却站在她敌人那边指责自己,这样的儿女有什么用?!

沈氏一时气急攻心,喷出腥红的鲜血,只听见翠园一声惊呼,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沈氏吐血晕倒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安国侯府。文龙与元凤迅速赶回正院,也不敢进门,便直接跪在院子里请罪。袁氏要劝他们起身,文龙便道:“是我说话气着了母亲,除非母亲说原谅我们了,否则我们兄妹万不敢起来。”袁氏叹了口气,也不再相劝,只是转身吩咐人去请了太医回来给沈氏诊治,太医见了文龙兄妹跪在院中,也有些好奇,但他是惯了在京城世家内宅出入的,知道这些事不该他管,也就没有吭声。

不一会儿,章敬赶过来了,见儿女跪在院中,便怒道:“赶紧起来!她故意装病拿乔,你们又何必糟蹋自己?!她自己做了坏事,人赃俱获,以为吐口血,装装病,就能糊弄过去了么?!”

文龙低头羞愧难当,元凤小声抽泣着,袁氏从屋里迅速赶出来,低声对章敬道:“太医在屋里开方子呢,侯爷有气,暂时忍一忍吧!”又劝文龙与元凤:“大夫人还没醒呢,你们想求她什么,也等她醒了再说。如今还是赶紧进屋里侍疾要紧!”一句话提醒了文龙与元凤兄妹,他们赶紧随她进屋去了。

不一会儿,明鸾跟着陈氏也到了正院,听说太医在里头,便没进屋。明鸾见章敬站在屋外,便问他:“大伯父,大伯娘的病情要紧么?祖父听说了也很担心呢。”

章敬笑笑:“不妨事,你只管回去跟老太爷说,让他老人家安心,你大伯娘这是老毛病了。”又催着她们离开。这事儿说来是长房的丑事,叫别房的人知道了,实在太丢脸,倒显得他太无能,连齐家都做不到。

明鸾原本还要再问详细些,陈氏却很有眼色地拉了她一把。这时袁氏出来了,向她们母女问好,陈氏再问沈氏病情,她便说:“太医说,是一时气急攻心,方会如此,只是夫人原本就体弱,如今吐了一回血,怕是要静养些日子了,而且不能再受气。”她担心地看了章敬一眼。

章敬冷哼道:“她能受什么气?她不叫别人受气就不错了!”又嘱咐袁氏:“只管让她在屋里养病,多派上几个可靠的丫头婆子侍候着,别让她再闹事出来。你只管继续打理家务,照看喜儿,你们俩都不必再过来立规矩,没得给自己添堵!”说罢甩袖而去,竟不再过问妻子的医药等事。

袁氏见状叹了口气,又向陈氏道谢,陈氏微笑道:“这是哪儿的话?都是一家子妯娌,大嫂病了,我们自然要过来探望的。四弟妹也想来,只是她也病得不轻,只好让我代劳了。既然太医说了没有大碍,我就回去向老太爷回话了。等大嫂醒过来,还请姨奶奶替我们说一声。”袁氏忙应下,柔声道:“多谢三太太费心了。”

陈氏带着明鸾离开,待走得远了,才回来看一眼袁氏的背影。明鸾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便问:“怎么了?”陈氏不答反问:“鸾儿,你可还记得,当初我跟你提过,从前章家还未出事时,我曾经受过几年家人的冷遇?”

明鸾隐隐记得一些:“啊……好象有这么一回事。”是受了冤屈,被章敞冷漠以待,又生了病,祖母常氏便让她搬到偏僻的院子里住了一年的事吧?记得当时只有沈氏来探望她,却就是不肯帮她查明真相,还她清白。

陈氏微微一笑:“如今想来,这情形真是眼熟啊……你大伯娘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想算计人,却反叫人算计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说完便回头看女儿:“你的性子,说是精明,其实也天真得很,回头我得好好教导你一番,省得你日后出了嫁,还象我当初似的,在内宅里防不住别人的手段,吃了大亏去。”

“啊?”明鸾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事情怎么牵涉到自己身上去了,哪里知道自己即将要吃什么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