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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然销魂,唯别而已!
“是我连累了你!”
魏忠贤的样子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岁,两鬓已然花白,头顶也多了几缕银丝,额头上皱纹如沟壑起伏,说话之间,双眼中一丝晶莹微微闪烁。
“哪里?不关姥爷的事,时也!命也!上天要这样安排,我等凡夫俗子又有什么办法对抗呢?”
杨澜面带微笑,语多劝慰。
风吹过,头顶树梢沙沙作响,远方,不知哪一处高楼飘出阵阵丝竹声,哀伤的曲调随风而来,在林间枝头缭绕,分外凄婉。
“来!姥爷,我敬你一杯!”
杨澜双手举起酒杯,端在身前,与下巴持平。
“好!干杯!”
魏忠贤举起酒杯,手微微发颤,酒杯中的酒水摇晃着溢出酒杯,淋湿他的手,濡湿了他的衣袖,他面上带着笑,眼睛眯着,额头的皱纹皱得更深了。
“砰!”
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
“姥爷,孙儿离开京城后,便不能在一旁侍候您老人家了,宫中人事复杂,京师风波险恶,姥爷,您要多多保重啊!凡事三思而后行,务必要小心!小心!又小心!”
杨澜望着魏忠贤,言辞恳切地说道。
“我知道了!”
魏忠贤点点头,他偏开头,然后低下来,略略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他这才抬起头,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他的眼角垂下了一滴浑浊的泪。
这是六月十三日午时发生在江南春酒楼某处独门小院的一幕。
魏忠贤正在喝杨澜的壮行酒,第二日,杨澜便要离开京师了,远贬他乡。
那一日,万历帝要朱由校在杨澜和魏忠贤中选一人,让谁留在他的身边,就在朱由校难以决断的时候,杨澜开口了,他愿意离开京城,成为一介小民,希望万历帝容许魏忠贤继续留在宫中。
杨澜说,他中了状元后,也曾经希望姥爷魏忠贤告老出宫,让他侍奉养老,但是,姥爷已经在宫中生活了快三十年了,皇宫便是他的家,他舍不得离开那个家,舍不得皇宫的一草一木,以及每一个人,还有他侍奉了多年的皇太孙,再加上,他害怕他的身份连累自己,所以,他婉拒了自己的要求。
因为不想姥爷出宫后的生活过得不习惯,所以,如果两个人只能留一个在皇太孙身边的话,杨澜愿意削职为民,离开京城。
最终,万历帝同意了杨澜的一半请求。
之所以说是一半,是因为万历帝只同意杨澜离开京师,但是,他并不同意将杨澜削职为民,他记得当日杨澜在皇极殿上曾经说过不希望进入翰林院,而是想到地方任职,现在,他决定遂了杨澜的这个愿望。
万历帝决定让杨澜去管理一个县,三年之后,再看他的成绩。
这个旨意传到吏部那里后,有的人自然非常失望,他们原以为万历帝会治杨澜欺君之罪,然后将其斩首示众,或是廷杖到死,然而,杨澜得到的却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惩罚。
是的,从翰林院被贬到地方,只能做一个七品芝麻官,可以说是前途尽毁,对杨涟等人来说,这非常完美,毕竟,只要将杨澜赶出京城,让他失去了政治上的前程,这便达到目的了。
然而,对魏尔刚来说,除非杨澜全家死光光,否则,他绝不罢休。
经过吏部会推,在新任给事中魏尔刚的建议下,杨澜被任命为东昌府范县县令,三日之后起程。
那天,魏忠贤很快便被东厂那些放了出来,从开始到结束,他都是一头雾水,不晓得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他得知杨澜为了让他继续留在皇宫,被万历帝赶出了京师,被贬到地方做一个七品芝麻官的时候,魏忠贤心头可以说是百感交集。
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去求皇上将自己赶出宫,让杨澜继续留在京师。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打了一个旋儿便消失不见了,他舍不得皇宫,当然,原因并非杨澜所说的那样对皇宫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他是舍不得手中的权力,舍不得和皇太孙的良好关系,好不容易爬到这个地位了,努力一下,继续往上爬,说不定在临死之前还可以进入司礼监,就此放弃?魏忠贤办不到。
已经是一个残缺的男人了,这样的家伙,除了皇宫,还有何处可去!
当初,狠下心来引刀自宫,为的是能够入宫来找碗饭吃,然而,随着待在宫中的日子越久,魏忠贤的想法就越来越不同了,此刻,对他来说,权力才是最实在的东西,亲情虽然可贵,但是,既然当初他可以为了自己的欲望抛妻弃子,现在,也可以为了权力罔顾所谓的亲情。
话虽如此,但是,当他为杨澜践行的时候,想到两人从此天各一方,想到杨澜为自己所做的牺牲,还是忍不住有些伤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