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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纵横咬着牙，一言不发，脸上的难堪之色，久久挥之不去。

果真老爷子眼光毒辣，颇具远见，知道这种事，一旦李家高层亲身下场，指不定就惹来不小的麻烦。

还是自己太年轻了。

只想着，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并且视眼中的棋子为玩|物，想怎么折腾，就这么折腾。

如今。

细细思索，他李纵横确实没有考虑稳妥，这么做，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以及连带的潜在的影响。

事已至此，只能盘算着，如何亡羊补牢，尽量弱化事态，以免真的如老爷子说的那样，大祸临头。

否则，一旦东窗事发，于李家整体不利。

何况，老爷子已经清清楚楚的说明白了，真要闹大了，找他算账的，可不单单是顾剑这把老骨头！！！

“来人，将这批废柴，给我砍了。”

李纵横难解心中的怒气，若是这帮子仆人，稍微动手慢点，稍微讲点人性，也不至于将一个孩子，虐待成这样。

常威几人吓得腿软，哗啦啦，跪倒一片，嘴里嚷嚷着求情。

老爷子既没表态，也没阻止，自李纵横手里接过顾青山之后，转身便走。

临别之前，这位老爷子，深深的看了李纵横一眼，嘴上依旧没说什么，其实这个时候，哪怕训斥两句，都是极好的结果。

李纵横的心，像是一下子跌入谷底！！！

自家老爷子什么性格，他一贯清楚，也明白，老爷子为人处世向来谨慎，也考虑的很长远。

这次，因为自己的莽撞行动，自作聪明，为李家带来了如此巨大的潜在的风险。

老爷子会不会就此冷落自己，或者正式决定，重新培养，新一代的族长继承人？

李纵横在李家，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不假，个人实力同样毋庸置疑，但这些仅仅是优势，并非什么决定性的关键因素。

一旦老爷子将自己踢开，不再重要，李纵横不用太久，一夜之间，就会沦落为失权失势的失意人！！！

失权失势，失意人！

好熟悉的字眼啊！

李纵横在心里默默回味着，突然觉得有点讽刺，先前，他还在客厅沾沾自喜的嘲讽着，现如今的沈卓。

前后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便轮到他，来品尝这样的滋味。

当真不好受啊！

“爷爷。”李纵横红着眼睛，快速追上老爷子的步伐。

老爷子抱着顾青山，走在前面，于李纵横还是爱理不理。

李纵横心里焦急万分，又唤了一声。

老爷子终于不耐烦了，挥挥手，示意道，“忙你自己的事情，这边暂时不需要你。”

“那……”李纵横看了眼老爷子手里的顾青山，犹豫许久，追问道，“这孩子，现在怎么办？”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老爷子反问李纵横。

李纵横脱口而出道，“当然是送回去，这是块烫手的山芋，早点扔开，远远的利大于弊！！！”

“在你眼里，只有推卸责任，没想过，这么做等于将不确定因素，交付到了别人手里？”老爷子好奇。

此话怎讲？

李纵横表示不解，既然是烫手山芋，扔了便是，他李家不招惹了，还不行吗？

“人是在你这伤的，你一点交代不给，扔回去就完事了？你当是大白菜，想拿就拿，想扔就扔？”

“我李家，还没到为所欲为，毫无顾忌的地步，也没那个魄力和勇气！”

老爷子之于李纵横的回答，非常不满。

一个未来族长的人选，不仅仅要有担当，要有责任心，还要敢作敢当，善于审时度势，做出最利于自己的决策。

而不是，第一时间就思索着，怎么推卸责任，怎么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一味的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相反，还会让原本可以好好协商的一件事，彻底失去了和谈的可能性。

顾剑固然不是什么令人畏惧的大人物，甚至李纵横评价的一点没错，这就是个蝼蚁，棋子。

但……

这颗看似任由*的棋子的背后，有李家暂时惹不起的滔天人物坐镇。

即便沈卓某天真的不在人世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属于不确定因素，拿不确定的东西，去赌现阶段？

李家有几个胆子，敢独自一人，正面交锋北天王沈卓？

“按照爷爷的意思，这孩子，现在不还回去了？”李纵横打破砂锅问到底，认真询问。

老爷子耐着性子道，“我比你更想送他回去，但……”

此时，小家伙的手指头还在滴血，常言道，十指连心，这股疼痛，哪怕是成年人都没办法忍受。

可这小家伙，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顾剑教育出了一个好孙子呀，老爷子是越看越喜欢！！！

“先帮他医治，其他事后再说。”

老爷子嘀咕，短暂三五日，这孩子绝不能这样交付到顾剑手里，哪怕退一万不讲，绝不能让外界知道，李家在虐待一个孩子！！！

而这三五天，会不会发生什么其他变故，老爷子没办法预估，他毕竟没有先知能力。

现在是明知道，继续留着这孩子，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但不得不留，因为这么送出去，烫手山芋将会成为定时炸弹，后果更不堪设想！！！

“你可真是我的好孙子。”

“这个节骨眼，给老夫出了这么道难题，进退都无解！”

老爷子再次意有所指的看了两眼李纵横，语气淡淡，可听在李纵横耳里，不可谓心惊肉跳，毛孔悚然。

刹那间。

李纵横脸色火辣辣的，多说无益，甚至越说越错，老爷子已经对自己印象不佳，再自作聪明下去，后果难料。

“对，对不起。”李纵横垂下脑袋，主动向老爷子认错。

老爷子叹了口气，未来三五天，希望天下太平，万事皆休！！！

此时。

外界还在继续密切的关注着顾剑的一举一动，之于李家的这场小风波，无人知晓无人知情，一切都发生在暗处。

同样无人知晓，顾剑今时今地做出这一步，是何等的艰难？

一边是于自己有恩的沈卓，一边是自己宠爱的孙子，无论选择哪一边，于剩下的一边，都是一种伤害。

也算是自己咎由自取！

如果有机会回头，他顾剑，愿意一命换一命，以自己之死换来孙儿的安全，也愿意以一人之死，寻得沈卓的原来，可惜啊……

顾剑无奈的摇摇头，叹着气，如果不是自己贪婪，不是自己奢望那些，命中注定本就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何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何至于，自己像个任人揉捻的软柿子一样？什么人来了，都想踩自己一脚，譬如李纵横，譬如被他阵斩刀下的于苍？

一场所谓的名利之争到头来连保护好，自己最亲近最在意最看重的家人的能力都没有，何等可笑？

他一生征战，追随着沈卓走过无数个地方，杀过无数的人，也看过无数的鲜红的烫热的脑袋，在自己眼前滚落……

顶天立地，这一生都不曾弯腰须眉！

但，这一刻，他宛若大海里飘摇不定的一叶孤舟，命运完全被主宰在外人手里，身不由己！

他不甘心，他不服气！

他满腔怒火，在心中激荡着，酝酿着，他多想仰天一吼，当着天下所有人的面，以死谢罪？

可是，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孙子，放心不下那个可爱的，懂事的，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大好年华的孙子！！！

人之一生，但凡有了羁绊，有了牵挂，果真就会变得畏手畏脚，优柔寡断！！！

“嘶嘶！”

顾剑迎着风，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他坚挺的脊梁，似乎不再那么挺直了，他昂首挺胸的步伐，也逐渐放缓了下去。

“这个老家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呵呵，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莫不是想回头？”

“一众巨头家族盯着他，这个节骨眼，他敢不去文书院？”

“一步错，步步错，这老家伙不怕，因为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将家人带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吗？”

别说帝京这些本地人，哪怕是堪堪懂事的小孩子，都清楚，这位，只不过是大人物，玩弄于鼓掌的蝼蚁。

指示他做什么，就必须做什么，否则，等待他的只有粉身碎骨！

即便他身佩北王刀，即便他曾追随且效忠于沈卓，即便他是北天王沈卓的嫡系心腹之一。

但，从昨天开始，从那个消息广为流传开始，顾剑，就正式沦落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了！！！

一介小人。

不值得可怜，更不值得怜悯！

说白了，他只是这场浩劫中的导火索，真正在背后博弈的，是那些处于苍生之上的巨头级人物。

而，顾剑这个看起来有点悲情的角色，始终不足为重！

“这个家伙，死有余辜哦。”

“不管怎么说，从他迈出第一步开始，注定了两头不是人，粉身碎骨也好，全身而退也罢，注定余生不得好死。”

这些话，句句在理，也确实有站得稳脚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