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是甫至?”傅明礼怔怔道。
夏幼幼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一切都挺没意思的:“是,所以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也没报仇的打算,所以等天一亮,你就放过我吧,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联系了。”
终于将一直以来的打算说出来了,夏幼幼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更空虚了。
傅明礼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撑着床板坐了起来,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让他有些微喘。夏幼幼皱眉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
傅明礼穿上鞋站了起来:“你跟我过来。”说完便朝屋前走去。
夏幼幼迟疑的看着他,半晌才跟了过去。
他带着她去的是她前不久来过的书房,看着他挪动书架上的书,夏幼幼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要摊牌了么?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暗室,傅明礼按了按突突发疼的太阳穴,走到角落将石板掀了起来,伸手去取地下的箱子,刚一提起箱子,意识到重量不对的他身子猛地一僵。
“你想让我看师父的兵器?我已经拿走了。”夏幼幼冷淡道。
听到是她取走的,傅明礼松了口气,满眼复杂的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那天在临光殿见你之前,我和狐狸精就来了司礼监。”此事已经过去,夏幼幼不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坦白的。
傅明礼垂眸,半晌轻笑一声:“那时候便认定我是杀你师父的凶手了?”
夏幼幼抿起嘴不说话。
“可即使认定我是杀你师父的凶手了,也会在老王爷来杀我的时候救我,”傅明礼眼睛里透着微光,泛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你得多心悦我,才能做出这样违背心意的事。”
“……”被戳破了心思,夏幼幼只觉得难堪,恨不得立刻从这里逃走。自从知道师父的死因后,她对傅明礼的喜欢便如一把凌迟自己的钝刀,越是喜欢刀就越钝,割在身上的感觉就越疼。
傅明礼咳着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抓她的手,夏幼幼却猛地朝后退了一步,像避毒虫猛兽一般避着他。
傅明礼也不介意,低声道:“来,我带你见个人。”
说着,便转身朝暗室里头走去,直到站到墙壁前才停下,从等身高的位置取了一块砖头出来,夏幼幼站在后面怔了一下,她和周书郊也算把这里翻个遍了,没想到还有他们没查到的地方。
傅明礼取出一个画轴,又将砖块填了回去,转身拿着画轴递给她:“你看。”
“这是什么?”夏幼幼警惕的看着他的手,并不想伸手去接。
傅明礼叹了声气,将画轴直接打开,露出里面的内容。
是一副人像,夏幼幼看到后便愣住了。虽然她向来看不起宁朝的画像,觉得看了跟没看一样,照样无法将真人和画像并在一起,但在看到这幅画像后还是惊住了,一股奇异的感觉油然而起。
右下角,写着“傅致远”三个字。傅致远,甫至……
她怔怔的看着画中人,上面那双不羁又温柔的眸子像是隔着时光注视着她,让她恍惚间以为他还活着。
“他……”夏幼幼仅说出口一个字,便彻底没了声音,众多的疑问被眼中的热意逼下,她狼狈的低下头,久久不能言语。
“他是我父亲,”傅明礼解答她未出口的疑问,看到她猛地抬头后,眼角挂上了温柔的笑意,“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早就死了,直到四年前,他跑来宫里刺杀我,我才发现他竟然还活着。”
“那他……”
“是徐舟,”提起傅致远的死,傅明礼的脸渐渐凝住,“那时宫中内乱,他趁机派人暗算我,当时只有我和父亲在,父亲为了护住我……”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他在幼年便经历大变,以为傅家人除了他和母亲无一存活,却没想到父亲竟然还活着,这份欣喜还未维持几个时辰,便被徐舟的人一举击碎。
幼年最景仰的人在他面前死了两次,这份疼痛和恨意,直到今时今日徐舟死了,都未曾平复下来。
夏幼幼仍是难以接受,不可置信的朝后退了两步:“不可能,我师父他从未跟我说过他有妻儿,若你是我师父的儿子,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你?”
“因为在他眼里,可能我也已经死了。”傅明礼抿唇,“当年傅家被冤枉,皇帝下令满门抄斩时父亲在外面,而我被……被带进了宫,隔日便听说傅家满门尽被屠的事,所以我们对彼此并不知道,他大概也以为我已经死了。”
傅明礼见她还是疑惑,想了一下又去另一个暗格中拿了些书信过来。夏幼幼对这间到处都是暗格的暗室吐槽无能,亏她和周书郊在这里摸了这么久,合着什么关键东西都没找到。
她抿了抿嘴,将信件接了过来,信件已经发黄,看得出有些年头了,但被保存的很好,连一点虫蛀的痕迹都没有。
信里是傅致远写给儿子傅尚言的,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但能看得出是个有些顽皮有趣的父亲。
“我真名傅尚言,我父亲傅致远是宁朝护国大将军,后来傅家蒙难,我改名傅明礼进了宫。”傅明礼平静道。
“……”夏幼幼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于她而言简直就是神转折,师父的悲惨过往突然被揭示在眼前,杀师父的凶手变成了师父的亲生儿子,而真正的凶手已经被杀。
傅明礼垂眸:“父亲他临死前,让我将他的遗体搁置在最明显的地方,不要派任何人把守,说他自然会回到他该去的地方,我照实做了,隔了几日便没有再见他,想来是你带走了他。”
难怪她那时候进宫背师父回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原来是师父已经想到她会来接,所以提前安排好了。
临死了都这么替她着想,好像生怕她会忘了他一样。夏幼幼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死死的掐着自己才没哭出来。
“阿幼。”傅明礼朝她伸出手。
她舔了舔嘴,仍是迟疑的看着傅明礼。傅明礼在她略微无措的眼神中清醒了些,轻轻的往她面前走了一步。
夏幼幼猛地后退,傅明礼立刻僵住了。她吭吭哧哧的看着他,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伤人了,只是:“抱歉,我还没调整好。”
“我理解,不过我却听说过你,”傅明礼眼底带笑,“那日和父亲在宫里相见,我们也聊了许多,他曾多次跟我提起他捡来的小徒弟,说你如何如何顽皮气人,又如何如何聪颖,当时我还有些嫉妒,若是傅家没有蒙冤,被他带在身边照顾教导的人应该是我。”
夏幼幼讪笑一声,师父虽然经常惹她生气,但的确是世上最开明最温柔的长辈,若傅明礼真是师父的亲生儿子,她的确是抢了他全部的父爱没错。
“不过你方才告诉我你是父亲的徒弟时,我突然很庆幸,幸亏父亲捡到了你,你才会长得这般好,才会让我遇到你。”傅明礼唇角轻勾。
夏幼幼眨了眨眼,半晌才开口:“可我误会了你这么久……”话说到一半就被自己的哭腔吓了一跳,因为太丢脸,连忙闭上了嘴。
傅明礼轻笑一声:“所以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要先来问我,不要一个人瞎猜,知道吗?”
“嗯。”夏幼幼乖巧的点了点头。
傅明礼见她又变回那个听话的阿幼,便知道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消失,阴沉了许久的心总算是晴了起来。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到夏幼幼认真道:“那要这么说来,你其实是我哥?”
“……”
“你是师父的儿子,我是师父的女儿,所以我们是兄妹没错吧,”夏幼幼诚恳的看着他,“如此一来,我便要唤你哥哥……”
“夏幼幼!”傅明礼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夏幼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扶着腰灿烂得像朵向日葵一样,越看傅明礼的脸越觉得好笑,一时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那你不是杀我师父的凶手?”
“当然不是。”
夏幼幼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那我就不用离开你了对不对?尚言,我好想你,这些天我每天都在想你,我都要发疯了,可是我不敢说出来,因为会对不起师父,现在好了,终于不用担心对不起师父了。”
她抽抽搭搭的哭着,褪下了坚硬的壳子,将柔软的肚皮露了出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你不想我才是对不起父亲,”傅明礼将她揽到怀里,轻拍着后脑勺安抚道,“你拿走了我十多年的父爱,所以以后要加倍弥补我,不准再像之前这般,动不动就说要离开。”
“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夏幼幼闷声道,总算是渐渐止住了眼泪。
“嗯。”
二人不再说话,尽情享受这一个久违的拥抱,直到感觉到暗室里的空气都要稀薄了,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夏幼幼认真的看着傅明礼的双眼,想要把这些日子没看的都给看回来,傅明礼也任由她盯着看,反正她看了多少,他也会一一给看回来。
对视半晌,傅明礼突然开口:“既然误会已经解除,我能不能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嗯。”夏幼幼对他现在自觉亏歉,所以有求必应。
傅明礼思忖片刻,认真问道:“你跟那个狐狸精还有徐延真的……”
“真的没关系!”夏幼幼额冒青筋的打断他,“你再问多少遍我跟他们都没关系,还有,我身子还是没破,你不要老是怀疑我一些莫名其妙的!”
“你知道你身子还没破?”傅明礼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所以你知道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些,和正常男人做的事情有区别。
“……”夏幼幼舔了一下嘴唇,眼神虚无的瞟向一边。
傅明礼似笑非笑:“早就听说密语阁的杀手接单子的喜好有所不同,发福蝶最喜帮痴男怨女杀负心人,而动手的地点常常选在青楼,若不是你今日提醒,我都差点忘记手上还有这些情报。”
“咳,你能指望一个混江湖的女子单纯到哪去,再说了,”夏幼幼瞥了一眼他的下半身,“我都没嫌弃你是个太监,难道你还嫌弃我见过太多男人裸*身不成?”
“你还见过太多男人裸*身?”傅明礼眼底发暗。
夏幼幼发现多说多错,立刻闭上了嘴,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不趁人最脆弱的时候下手,还等他兵器傍身打手成群的时候动手吗?”
“……行了,别说了,越说越气。”傅明礼郁闷的看她一眼,他倒不是介意这些东西的事,可听到后又觉得自己没那么大度。
她连自己的裸*身都没有看过呢,真是有些不公平。
夏幼幼意识到氛围有些沉重,干咳一声道:“这里面好闷,我们先出去吧。”
说完便径直往外走,傅明礼笑着握住她的手,夏幼幼顿了一下,脚下的速度慢了下来。
二人进暗室时和出来的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至少夏幼幼是觉得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床上湿漉漉的床单枕头全部被换过了,干燥柔软的样子让人一看就萌生困意,至少夏幼幼在经历一天的大起大落后看到这样一张床铺,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因为背上的伤,傅明礼只能趴着睡,等他趴到床上后看向夏幼幼,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许久没有躺在一起,夏幼幼突然害羞起来,扭捏着不肯靠过去:“我……我怕碰到你伤口,你一个人睡吧。”
“过来。”傅明礼温柔又不容置疑的看着她。
“……”她该怎么说,自他告诉自己他是师父的儿子后,她便越看越觉得他和师父长得像,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好像在看师父躺在床上一样。
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去,傅明礼又成了她眼中最好看最心爱的夫君,她咳了一声,慢慢的靠了过去。
等身子陷进柔软的被单,她舒服的叹了声气,轻轻勾起傅明礼的手指,讨好道:“尚言。”
“嗯?”
“我其实一点也不嫌弃你是个太监。”她鼓起勇气告白。
“……”
怕他不相信,夏幼幼立刻道:“真的,你看你之前说自己不举的时候,我不也答应跟你过一辈子了,如果当时在发现你是太监之后、没有怀疑你是杀师父的凶手的话,可能我纠结一下就继续跟你过日子了。”
“……累了吗?”傅明礼问。
夏幼幼摇了摇头,紧接着打了个哈欠,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累了就睡吧,等明日恢复些元气,我便告诉你我是什么人,”傅明礼摸摸她的脸,感慨道,“若你早些坦白,说不定我们早就圆房了。”
他也不会因为顾忌柳家,一直盯着眼前的肥肉却不吃进口中。
“……”圆房?夏幼幼先是疑惑一瞬,接着想到他独特的生活习惯,顿时又是怕又是心疼,犹豫好久,她小声提议,“尚言,你能不能……”
“嗯?”
“能不能不要用你那个假玩意儿跟我圆房?”那东西没什么生命,尚言身体又好,她怕自己被玩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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