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耳洞 笙离 4091 字 1个月前

“一、

我喜欢你——男孩子笑了,浅浅的微笑,她看得沉醉,如果现在他身后有一棵五月的樱花树,风起花落,美好的少年,美好的季节,奉上美好的爱情。

二、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一定不要来找我,因为那是爱情最美的死亡方式。他对着静静流淌的河流吐出一字一句,像是中古世纪的巫师,预言一场劫数,言之凿凿。

三、

年轻时候的爱情总是那么脆弱,持续冷战的两个人就这样分道扬镳了,但是谁都舍不得彼此,因为谁都不愿意放弃自尊,因为那一年,他们都是不顾一切的孩子。

四、

很久以后她开始依恋另一个男人掌心的温度,开始喜欢他的生活单线条,她决定去打耳洞,因为当年的男孩子承诺,她嫁人的时候,要送给她钻石做的耳钉。

五、

可是,左耳的耳洞已经弥合,只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肉骨头作为纪念,两颗璀璨的钻石耳钉就这么静静地躺着,那就是她用一辈子的梦想换回的礼物,一段年少轻狂的回忆,一个让她看过永远的男子。

六、

眼泪是某段爱情的名字,当眼泪变成钻石的时候,已是尘埃落定,谁是谁曾经深爱的女子,说过的话是不是真实,已不重要,她已经成为他人的妻,男子奉上钻石留下孤单的背影。

七、

她昂着头,踩着高跟鞋,努力做一个没有回忆的新娘,只有右耳垂闪烁着钻石的光芒,一点一点,像是流不完的泪水。”

我伸手去取白色颜料,吓了一跳,阿九也许是饿了,抱着锡管啃,我拎起小美女,她衝着我拳打脚踢,很是不满。

我粗心,没有吃饭,也忘记了小美女的晚餐,可是现在已经是半夜。

只好拿起钱包,拧开房门,阿九又任性撒娇,抓着我的鞋带,让她松手她咬得更紧,我终于挫败:“小美女,你想出去?”

我去取大布袋,把她塞进去,也许是第一次亲历“套中猫”的生活,阿九显得很兴奋,两只绿色宝石般眼睛炯炯有神,装乖卖巧地享受她的权利——空运。

夜凉,走在路上,街边的法国梧桐光秃秃的投下影子,斑驳凄冷,到处都是流转的灯光,但是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更显得冷清。

苏果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开着,冬日的深夜,隔着玻璃窗看着灯火通明的小便利店,温暖而又幸福。我想起了广州的7-11,也总是在这样寒气逼人的夜晚,不经意间就被诱惑,推开门,像只刺猬般蜷缩进店中,要一份鱼蛋或是一杯红茶。

小男孩在打瞌睡,看到我进来连忙跳起来,我礼貌地笑笑,从货架上取下泡面、火腿肠、酸奶,然后又要了热腾腾的茶叶蛋和烤肠。

阿九闻到烤肠味就按捺不住,我把她放下来,她亦光明正大在店门口吃起来。

他帮我把杯面加热,我敲了一个茶叶蛋进去,大大方方地坐在一边和他聊天,这时候,一个熟悉的人进来了,我愣了一下,举起手,还有些僵硬:“好呀,韩晨阳!”

他不理睬我,径自走到货架上,一排一排地跺过来,最后发出一声喟叹:“终于找到了!”

我实在好奇,凑过去一看,顿时很挫败——强力万能胶。

三分钟后,我抱过杯面就开吃,他在一旁粘眼镜,用镊子挑起胶水,然后在眼镜的断处仔细粘,几分钟后,柜台上干干净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简直膜拜,五体投地,要知道我曾经用万能胶把手粘在一起过,要不就是把桌上弄上一大摊的黄色液体,最后发誓这辈子不会再用万能胶。

我有些奇怪,眼光一直往柜台的格子瞟:“韩晨阳,我以为你来买那个的呢!”

他抬头,眯起眼睛:“什么东西?”然后他看到我目光所及,很不屑地白了我一眼:“小孩子一个,整天脑袋裏面不知道想什么东西的,这么晚了还出来游荡。”

我托着脑袋毫不顾忌的打量他,第一次见他戴眼镜,觉得效果好得出奇,冷峻凌冽的眸子隐藏在一双眼镜之下,大隐于世,散发出清冷儒雅的气息。

只是我好奇:“你近视?”

他摇头:“防辐射,平光镜。”

话题徒然消失,我埋下头吃面,他拿出手机不知道在捣弄什么,一时间安静极了。

喝完最后一口汤,我觉得身上热乎乎的,阿九也安静许多,饭饱之后似乎对帅哥不甚感兴趣,挑起她高傲的眸子,冷冷地注视了他一会儿,转向别处。

只是,她刚才的眼神真的好贱,明明就是对帅哥心怀鬼胎,还刻意不屑的样子。

韩晨阳对阿九挺有兴趣的:“你家的?”

我撇嘴:“混吃混喝的,谁知道哪天这家伙嫌贫爱富,抛弃后妈投靠别人去了。”

他笑起来:“猫儿是挺难养的,我家以前养过一只,大肥猫一只,可是很机灵,机灵到我家都不敢买鱼,一买准得被叼走。”

“后来呢?”

“不知道,我去了德国以后,就不知道小家伙的下落了,再回来,差不多都忘记了。”

我伸手准备拉门,韩晨阳先于我把玻璃门拉开,说:“我送你回去吧。”

屋外简直和便利店是冰火两重天,寒风瑟瑟,我搓手跺脚,无比怀念自己温暖的被窝。

我牙关打战:“我要去睡觉了,哦,不对,是冬眠,我要去冬眠了。”

韩晨阳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身子骨在寒风中依然挺拔,我忽然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够教导出又傲气又傲骨的人。

他追问:“怎么这么晚还跑出来,天这么冷,虽然南京治安不错,但是你一个女孩子总是不安全的。”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了就后悔:“还不是为了准备你的生日礼物。”

他“呃”了一声,停下脚步,挑眉,语调不自觉的上扬,我明显听出一丝笑意:“你不是说不送礼物吗,怎么变卦了?”

我笑笑:“韩师兄,你生日请我们去哪吃饭?”

他迟疑了一下:“向阳渔港。”

我望了他一眼,心想真是奢侈:“向阳渔港好贵的,你说我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能不意思一下?”

他“扑哧”一下笑出来,我抬起头来,看见他遮在眼镜下漂亮的眉眼,清澈的眼温暖了冷清的线条,那股倨傲也荡然无存,在校园昏暗的路灯下,温柔的不可思议。

他从口袋里掏出湿巾,顿时一股茶香扑面而来,我本能地别过脸去,谁知他轻轻地托起我的下颌,把湿巾附在我脸上,轻轻地擦:“我猜猜是什么礼物,手绘?”

我嘀咕:“你怎么知道的?”

他笑起来:“你的脸颊上有一块红色颜料,手上更多,五颜六色的,跟画板似的。”

我邀功献宝似的欢喜:“我快画完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谁知让他一陪就是大半夜,我用卡纸装裱,白底上用针笔描花纹,各种式样,勾云纹,莲瓣纹、卷草纹,配上淡淡水粉画,很是古韵十足。

然后放在窗口,让风自然吹干,韩晨阳放下手里的书,侧过脸问:“好像生日礼物要当天送吧,但是你现在就给我看了。”

我撇嘴:“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这个人就挺虚荣的,就喜欢别人赞扬!”

他笑,一页页翻:“我确定你肚子裏面藏不住什么秘密的,不过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我心花绽放,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毫不客气:“那是,我可是美术科班出身!”

“那为什么学机械?”他目光如炬,直直看进我的眼底。

我一个脑袋两个大,说:“我告诉你,看在你曾经是我老师的份上,说实话,我这人挺虚荣的,你也知道,每次人家问我专业,我说学艺术的,嘿,你不知道别人那眼神变得多不屑,于是我就打算研究生咸鱼翻身,你说,一个女生去学工科,还是机械类,该多牛!”

他了然:“从某个方面来说,你确实挺虚荣的。”

我眯起眼,手稿在橘色的灯光下浮现出深深浅浅的色块,连勾线的痕迹都泛着浅青的光泽,不由莞尔,那个原因,不过是一个方面,而最重要的是,我不愿意输给蒋迎熙。

她学建筑,我学机械,干起架来,推土机铲平建筑工地,想想就很优越。

韩晨阳在仔细地看那些画,一如既往的专注,他鼻梁上架了一幅眼镜,可能是没留意,一直都没有摘下来,眉眼柔和清浅。

我好奇:“韩晨阳,你说戴眼镜接吻会不会很碍事?”

他不抬头:“不知道,没试过。”

我不死心:“你不是戴眼镜吗,怎么会不知道?”

“我戴眼镜时候都是用电脑,平时不戴的。”他摘下眼镜,唇角露出一抹高深危险的笑容:“江止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挑逗我。”

又是那个倨傲不羁的眼神,眼眸深邃,暗涌在黑暗夜里静静地流淌,有种说不出的蛊惑,可是,没来由的,我对这样的眼神有排斥的感觉,这个男人,总是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

我撇嘴:“哼”了一声,转身坐在床沿,没好气的逐客:“我要睡觉了,不送了啊!”

他轻轻地把绘本合上,拍拍我的脑袋:“小孩子要早睡早起,我回实验室了,明天下午我就不来接你了,李楠会带你去的。”

我顺势倒在床上,头一着枕头神志就飞远了,迷迷糊糊地应答:“是今天还是明天?”

他笑起来:“是今天。”

我抬起手,挥挥:“慢走!”

他“嗯”了一声,就没了声响,我一头栽进黑暗,眼前只有星星点点的微光,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空茫的迷糊,以及无数的暗影。

我想我真是累坏了。

第二天中午才醒来,第一眼竟然有种不知道身在何处的错觉,地板上的画具已经被收拾好好的,水彩盒盖的好好的,一排排的水彩笔放在窗台上。

第一反应是韩晨阳收拾的,我低血压,赖了半天床才起来,又愣了一会儿,才穿衣吃饭。

虽然是十一月,中午的阳光温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给陆宣打包午饭送去她的宿舍。

我不愿意提及很多东西,因为当一个人深陷困境的时候,不是别人用话语让他清醒的,而是自己才能让自己走出来。

但是陈薇对陆宣挺不耐烦的,她私下跟我说:“不就一个人流,多大事情似的,那家伙夜夜不得安眠,上课不去,在宿舍把自己搞得死气沉沉的,我都怕她想不开。”

我笑笑没多说,只是有些介意:“过段时间就好了。”

吃完后,我拉着她出去走走,外面阳光正好,偌大的校园平添了很多生气。

她挽着我的手臂,一如大学时候那样,可是脸上没有了当时的神采,不安、憔悴、敏感统统写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止水,我和他分手了。”

我“哦”了一声,点头:“很好,我支持你。”

陆宣笑起来,即使很牵强,却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我要好好生活,不想男人了。”

我夸张地点头:“很好,很强大,很和谐,相比现在,你以前真是很傻很天真!”

她“扑哧”一下笑出来,笑容久违:“我不跟你胡闹,你就会打击我,嘴巴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