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肖急忙追过去:“怎么了?”
余美跑得飞快,匆匆向他说:“我现在有急事。”
陆肖拉住余美问:“发生了什么事?”他顿了顿又说,“你不想听听你刚才唱得怎么样吗?”
余美的脸色很难看,用力抽回手对陆肖说:“我真的有急事,下次再说吧。”说着奔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余美关上车门的刹那,看见时间的指针跳向了六点,她松了口气软软坐了下来。她最后看了一眼车外,只见陆肖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望着她,神情十分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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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美收到自己的录音已是一天后,陆肖发给她的邮件里只问了一句话:你还好吗?
余美没有回复信件,只是打开了自己的歌,歌声在房间里回荡,悠扬的曲调让余美再次想到从前,她窝在沙发里泣不成声。
许久后,她打开手机,翻出了那个很久没有拨打过的电话号码,按下了通话键。嘟嘟声响起的时候,她的心怦怦直跳,无数的话在她脑子裏面翻涌,设想了无数开头,却在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声音的那一刻愣住。她张了张口,又和从前一样不知该怎么说。
“是美丽吗?”母亲连声喂了几声后,忽然问道。
余美眼圈一红,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母亲在电话那头固执地重复着:“是美丽吗?你是美丽吗?我是妈妈。”她很激动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余美哭着点点头,对着电话那头失声喊道:“妈!”
母亲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连声喊她:“美丽!美丽!你在哪里?你过得怎么样?我和爸爸都很想你……”
余美一听到父亲,陡然觉得心裏一阵发冷,之前的情绪褪去了大半,她匆匆忙忙地说:“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说完就挂了电话。
只是不到一分钟的电话却抽干了余美全身的力气,她再一次大哭了起来,最后哭累了,靠在沙发上抽泣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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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记得睡了多久,忽而听到了门外传来敲门声,余美惊醒过来,起身去开门,意外地发现是陆肖。
陆肖看上去很焦急,跑得气喘吁吁,看见余美的时候才松了口气:“太好了,你没事。”
余美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陆肖一边喘气一边说:“你刚才拨了我电话却不说话,我很担心你有事。”
余美的心裏一阵感动,拿出电话看了看,果然有和陆肖的通话记录。她满是歉意地说道:“可能是刚才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让你担心了。”
陆肖笑着说:“你人没事就好。”说着对余美摆了摆手,“那我先走了。”
余美一怔,望着陆肖的身影,鬼使神差地说:“进来喝杯水再走吧。”
陆肖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余美一开口他就立即应道:“好啊。”
余美说完又有些后悔,只能硬着头皮请陆肖进门,这裏连俞沐辰都没有进来过。她飞快地想了一遍屋子裏面的东西,确认没有会暴露她身份的东西才对陆肖甜甜一笑:“你喜欢茶还是咖啡?”
陆肖笑着说:“你这裏有什么咖啡?”
余美愣了愣,她不过随口一说,想不到陆肖居然这样问,一时想不起来柜子裏面都有什么咖啡,急忙走到厨房里看,裏面有约莫十几袋不同的咖啡,她便全都拿了出来问陆肖:“你想喝哪个?”
陆肖的目光掠过所有的咖啡,微微一笑从当中拿了一包对余美说:“怎么好意思劳烦你,我自己去泡吧。”说着人就进了厨房。
余美心裏又是一愣,这个陆肖还真是自来熟,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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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的香味很快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陆肖坐在窗台下的沙发上,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脑后,看不清他的脸。余美觉得他的目光仿佛更加锐利了,有几分不自在地端起面前的柠檬茶小口地啜。
“余小姐对咖啡也挺有研究的。”陆肖笑着说,“虽然是速溶咖啡,但是薇吉伍德比其他的牌子要好喝点。”
余美很尴尬,她压根不喝咖啡,这些都不是她买的,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抿着嘴唇对陆肖一笑,心裏越发不自在。
陆肖放下了咖啡杯,又笑着问她:“余小姐很喜欢侦探小说?”
余美一愣,明白他问的是摆在客厅书架上的几本侦探小说,那也是白珂摆放的,她压根没有看过。她胡乱地说道:“随便看看而已。”
“是吗?我还以为余小姐是侦探小说爱好者呢。”陆肖走到书架前一本本地翻过,“这些都是本格推理大师的作品,每一本都是经典代表作。”
余美压根不知道什么本格,只好硬着头皮说:“凑巧罢了。”
“我也是侦探小说爱好者,”陆肖笑眯眯地说,“不过除了这些大师的作品,我还很喜欢我们本土一名作者的书。”
陆肖一只胳膊搭在书架上,抽出书架上的一本书:“啊,原来你这裏也有。”
余美愣了愣,向陆肖的手中看去,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一本蓝色封面的书。她以前似乎瞥过一眼,不记得那本书是哪个人写的。
陆肖将书在手里摇了摇,笑着说:“想不到你有全套白夜的书,我非常喜欢他的书。”
余美尴尬地一笑,这个白夜又是谁?
陆肖却兴致勃勃地和余美聊起了白夜:“据说这个白夜从来没有露出过真面目,连出版社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来自何方。只知道他的书写得非常好,尤其是犯罪现场和犯罪心理,描摹得非常真实,和那些本格推理小说作者的书相比,他的书更加真实。”
余美的脸都僵住了,不知道陆肖在说什么,只能面带微笑地听他在那里滔滔不绝地發表对推理小说的各种看法,从爱伦坡说到柯南道尔,从江户川乱步说到东野圭吾,又点评了国内的许多侦探小说和电视剧。
余美完全听不懂,脑子裏面拼命地想着该怎么结束这场尬聊。陆肖發表了约莫五分钟的长篇大论后方才醒悟过来,深表歉意:“抱歉余小姐,我一遇见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就有点收不住,话说得有点多。”
余美暗自松了口气,对陆肖说:“陆先生见识广博,我听着也很长知识。”
陆肖话锋一转又问余美:“你的试唱听了吗?”
余美点点头:“刚刚听过。”
“觉得怎么样?”陆肖望着她。
余美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觉得自己唱得如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行吧。”
“岂止是还行,你太谦虚了。”陆肖望着她的眼睛闪闪发光,“你的歌声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所有听过你歌声的人都流下了眼泪,余小姐你真是了不起。”
余美听到他这样不加掩饰的赞美,更加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哪有。”
“你的感情如此充沛,是因为想到了谁吗?”陆肖饶有兴致地问道。
余美沉默了片刻后说:“没想到谁。”
陆肖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那昨天你为何?”
余美抽回了手,掩饰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说:“昨天只是意外。”
陆肖笑了笑:“抱歉,我不该问这个问题,只是自你昨天走后我就一直很担心,害怕你会出什么事。”
余美听出了他话里的关心,这种关心已经超过了一个刚刚认识的商业伙伴所该有的。她狠狠心对陆肖说:“不好意思,我想我们还不是太熟。”
陆肖点头赞同:“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过我希望我依然拥有可以多管闲事的权利。”说完,他站起身向余美彬彬有礼地告别,“余小姐,打扰了,我先告辞了,有事情请你打电话给我,虽然你觉得我们不是很熟,可是在我心裏却不这么认为。”
余美关上了房门,对陆肖的话困惑不已,莫非这个男人和其他那些男人一样,也对她一见锺情,找理由接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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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肖离开后不久,余美再次听到了敲门声,她很纳闷,平时都没有人来这裏的,莫非陆肖忘了东西在这裏?
她打开门一看,却是俞沐辰。一天没见,他颓靡了许多,眼睛下面多了两抹青色,下巴上也稀稀拉拉地冒出了许多胡楂。
余美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俞沐辰二话不说将余美搂在怀中,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恨不得将余美嵌入自己的身体里,直到余美喘不过气来方才放开。
“对不起。”俞沐辰的声音闷闷的,“昨天是我不好。”
见俞沐辰这样,余美哪还有半分火气,光看到他难过的样子就心疼得不行,赶紧柔柔地对他说:“昨天的事我也有错。”
俞沐辰见余美全然不介怀,眼睛顿时亮了,他担心了整整一天一夜,昨天下午来敲门的时候,无人应答。昨天晚上,他在小区门口看到余美下车时,赶紧迎了过去,没想到余美看着他的眼神仿若看陌生人,让他丧失了所有勇气。
一整夜,他都没有睡,一想起余美的眼神就万念俱灰,他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深深爱上了余美,爱到让他患得患失。
俞沐辰眼眶湿润,失而复得的喜悦令他语无伦次,抱着余美一刻都不肯撒手,仿佛一松开,余美就会消失。
余美哭笑不得,只得让俞沐辰进了屋。
俞沐辰打量着这间房子,有几分好奇,这是他第一次进到余美家中。这裏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干净整洁,不过他觉得有点太过简洁,在他的想象里,余美的房间应该摆满了布娃娃,缀满粉色蕾丝边小摆件,像是童话裏面的小屋。可这间房子却什么都没有。
“我上次送你的娃娃呢?”俞沐辰紧张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
余美笑着摇头:“你送我的娃娃在房间里摆着。”
俞沐辰听说余美将自己送的娃娃珍藏在房间里,心情顿时明亮了许多,他又好奇地看向了白珂的房间:“你住这间?”
余美慌忙摇头:“那间只是储藏室而已。”她打开了自己的房间,“这才是我的房间。”
俞沐辰探头看了一眼,裏面的摆设也很简单,床头上靠着一个布娃娃,正是他送的。
那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布娃娃,还端端正正地放在床头,余美晚上会抱着它睡觉吗?
想到这裏,俞沐辰的心变得更加柔软,他拉过余美的手轻轻吻了吻,目光里满是柔情:“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余美点点头,笑了起来,她看着俞沐辰的眼睛,她想她看见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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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余美接到了陆肖的电话。
“余小姐吗?我介绍你认识一位编曲。他听过你的歌声后对你很有兴趣。”为了不让余美拒绝,他又补了一句,“他可是国内着名的编曲,现在很多知名歌手的歌都是他编的曲。”
余美有些矛盾,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好歌手常有,好编曲却不常有。一首歌到底能不能让歌手发挥到最佳,编曲功不可没。可是她不想让俞沐辰生气,俞沐辰对陆肖依然深表怀疑,想来想去,只能独自前往。
陆肖跟她约在了一间咖啡厅,正是上午,咖啡厅的人并不多。陆肖和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子坐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里等余美。
余美来后,陆肖热情地向她介绍这名男子,国内最着名的编曲宋摇,陆肖连珠炮似的报出了宋摇曾经编曲过的歌,每一首都是当今歌坛赫赫有名的歌曲。
余美惊喜万分,想不到这个很不起眼的男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宋摇,余美满怀崇敬地向宋摇打了个招呼。
宋摇上下打量了一阵余美,露出了笑容:“你就是余美?老陆给我听了你的歌,你的声线条件很不错啊。”
余美受宠若惊,一口一个宋老师,仿佛小学生见到老师般恭敬。宋摇很随和,和余美聊了几句音乐,便有事提前离开了。
宋摇走后,陆肖望着余美笑:“怎么样?没白来吧?”
余美连声向陆肖道谢:“实在太感谢了。”
陆肖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笑着问她:“你打算怎么谢我?”
余美想了想说:“我请你吃饭吧。”
陆肖挑了挑眉头说:“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余美一愣,这陆肖还真是个怪人,不过她诚心请陆肖吃饭,此时正好。她想了想,问陆肖:“你想去哪里吃饭?”
陆肖说:“难道不应该客随主便吗?”
余美颇为为难,她送过外卖,只熟悉一些小店,和俞沐辰去吃饭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想了半天说:“我不大熟悉。”
陆肖见状说:“我知道一家西餐厅,裏面的牛排还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余美心裏犯怵,她没进过西餐厅,完全不会西餐礼仪,要她进西餐厅不是丢人吗?
陆肖却似没有看出她的为难,利落地结了账,带着余美走出了咖啡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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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西餐厅的路上,余美飞快地在网上搜索吃西餐的礼仪和餐刀的用法等,可是内容太多太烦琐,她看得头晕眼花,不等她看完,两人已经到了西餐厅门口。
店铺的装修很低调,并不是奢华路线,看着却很舒服。
沿街的一面是落地玻璃窗,两人坐在窗边。
陆肖帮余美点了一份套餐,问余美:“有没有什么不吃的东西?”余美摇摇头,她并不挑食。
点完餐后,陆肖饶有兴致地望着余美,余美被他盯得不自在:“怎么了?”
陆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总觉得你很有意思。有一种非常矛盾的感觉,让人觉得神秘。”
余美心裏一惊,喝了一口水掩饰心慌,故作镇定地问道:“你觉得哪里矛盾?”
“说不好,”陆肖的眼神很复杂,“只是一种让人摸不透的感觉,让人觉得你既单纯又不简单。”
余美轻笑一声,这几句话倒有些熟悉,最近加她好友的很多男人都发过类似的话。
“在宴会上看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像是富家千金,不知道你父母是做什么的,怎么能培养出你这样优秀的女儿。”陆肖的话宛如惊雷,炸得余美的手微微发颤,他竟然也去过那个宴会,也看见了她!
陆肖看着余美骤变的神情:“怎么了?”
余美忙低下头,心裏乱成一团麻。
陆肖关切地问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余美站起身对陆肖说:“抱歉,我今天没办法请你吃饭了,我身体突然感觉很不舒服。”说着立即往门外跑去。
陆肖紧随其后:“余小姐,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余美急忙摆手:“不用了,陆先生,真的非常抱歉,下次再请你吃饭吧。”
陆肖还要拉她,这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身旁,她急忙打开车门坐进去,丢下陆肖一人在路旁。
余美的心情很乱,如果陆肖是因为那晚见过白珂,找理由来接近她的话,那这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她忽然觉得心裏很难受,到底陆肖是不是真的欣赏她的歌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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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余美心情郁闷的时候,忽而发现车子正在往她住的地方开,司机根本没有问她要去哪里。
她吓了一跳,刚想要和司机说话,却透过后视镜看见了司机的脸,那是一张曾令她毛骨悚然的脸,那个她以为已经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的男子竟然再次出现。
余美吓得心怦怦直跳,她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再看司机的脸,只是盯着外面,眼见着街道两旁越来越熟悉,悬着的心方才缓缓落下。
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她逃也似的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房子里,将门紧紧反锁。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攥住了她的心。
就在她惊魂未定的时刻,门外传来敲门声,一声接一声非常坚定有力。余美吓得魂不附体,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门外的敲门声消失很久后,她才悄悄地溜到了门边透过猫眼往外一看,门外空无一人。
她还是不敢开门,她拨通了俞沐辰的电话,捂着话筒慌慌张张地说了自己的处境。
俞沐辰一路狂奔到余美家门口,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余美的包挂在门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