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法王的信使身影一下子遍布大半个法兰西南部。波旁公国、弗洛兹伯国、维尼萨伯国,甚至是萨伏伊公国,这些势力全部都是法王发动针对勃艮第包围圈拖住勃艮第人北上兰斯的希望。
道芬,王室的采邑地,法兰西王国在那里还有一支随时可以征战并忠于王室的军队,他们不能动,放弃了里昂,就意味法王的王室领地要直接面对勃艮第的兵锋。
贝里、图海纳,这两个最靠近前线的王室省郡就在奥尔良和安茹公国后面,有两个公国做挡箭牌,那里的驻军完全可以到桑斯,巩固塞纳河和马恩河间香槟省郡确保其他援兵赶到桑斯时能够前往兰斯。
至于那个法国南边很能打的家伙,一听到对方不过几百个人手下,查理六世思前想后就把他调去打阿曼涅克伯国了,以防阿曼涅克伯国趁王室从其他省郡调兵到兰斯的兵力空虚之际,趁火打劫。
阿曼涅克伯爵不是只有阿曼涅克伯国这一个领地,阿曼涅克家族的人还掌握另一个伯国,罗德兹。罗德兹伯国夹在朗格多克大区和奥弗涅公国之间,如果能从促使波旁进攻罗德兹伯国,就能省下一个大麻烦。
骑士团即使侥幸成功也是元气大伤,吞老虎的狼如果反被老虎吃了,对法王而言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失败,骑士团和阿曼涅克伯爵相互消耗,那法王就是受益者,有这点就足够了。
至于领地的迁封,你骑士团不是在里昂建立驻所么,让你做一次丧家之犬打压一下,再用王室领土洛什做补偿,那可是有着好大一座行宫的,还是过去的法王住过的地方,让一个男爵住进那里,够荣宠了吧。
让骑士团记住教训好以后为瓦卢瓦王室效力,有着圣殿骑士团的教训在前面,查理六世认为那个在法兰西境内死灰复燃的骑士团余孽一定会向瓦卢瓦王室靠拢。
意淫着乡下男爵欣喜得泪流满面的样子,最令查理六世满怀希望的是,苏格兰王国终于答应出兵帮助法兰西王国,这下子,查理六世终于可以放心去做玻璃人了。
法国的南方。
内维尔营地营帐内。
苏格兰佬把桌子拍得震震作响:“我们北上去跟英格兰人同盟去!”
西蒙阴沉着脸:“闭嘴!”
里索特赤红双眼,口沫飞溅一地:“闭你妈的鸟嘴。老子昨天差点被4个勃艮第佬砍死,他法王今天就要我向去舔勃艮第人的屁股。要去你去!大不了,我回苏格兰山区!”
西蒙涨红了脖子底气不足道:“那是来自国王的诏令!”
“去他妈的诏令,老子的国王是苏格兰国王,老子效忠的是内维尔家!”
往常里索特和老爵士间的骂架都是西蒙佔着上风的,但这一次,帐篷内17个内维尔骑士都集体闭上了嘴巴。
人离乡贱,迁封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要把措手可得的胜利硬生生地扼杀!这样的国王效忠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一座行宫有马孔值钱、有夏龙值钱?!
内维尔男爵犹豫道:“可是过去的两位法王都对内维尔家族有恩啊,内维尔家能从骑士升为一名领主,都是靠着法王的恩赐。现在兰斯危急,如果我们什么都不管,万一兰斯陷落,那王室以后岂不是要陷入危难的境地。”
伊莎拜拉愤怒道:“我不管,管他法王还是谁,所有人都不能这样对待我们!莱昂内尔,只要我们一迁走,你能保证勃艮第人不对内维尔家的祖先的墓地做些什么亵渎的事情?”
莱昂内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他垂头丧气道:“那我们要怎么办?”
等到科尔宾来到的时候,营帐外人山人海,帐内辩论趋向早从是否听从法王的诏令转变到了响应英格兰的声音,愤怒吼叫一阵盖过一阵。
过去,科尔宾看历史书记载英国对法国入侵,半壁江山沦陷,人民惨遭蹂躏。作为一个局外人,他挺可怜瓦卢瓦王室,现在换成了当事者,科尔宾没有任何同情,他有的只剩下愤怒,哪怕他知道用内维尔家的胜利换取了兰斯的保存对整个法兰西的统一很有好处!
可是,查理六世凭什么就能用一张绢布换取他长达数年的努力成果!谁能理解,他在几年裏面对空荡荡的里昂堡的那种内疚和对勃艮第的憎恨!
就凭他是国王?
科尔宾只想弄死全部的勃艮第人!
中世纪的骑士、国王游戏,他不玩了!
科尔宾走进军议帐篷的刹那,几乎打起来的营帐内顿时安静。
科尔宾环视一眼,把目光落到了他父亲身上:“父亲,你打算怎么做?”
莱昂内尔痛苦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科尔宾又说道:“那谁愿意听从法王的诏令?”
科尔宾等了好一会儿,没人开口,即使在辩驳中最力挺法王的老爵士都紧紧地闭上嘴巴。忍气吞声两年,一朝得势的内维尔骑士没人愿意把胜利葬送掉。
“父亲,你可以以内维尔家的名义退出这场战斗。而我将会以骑士团的名义继续留下来。”
伊莎拜拉惊心道:“孩子,你要对背叛法王么?”
“我咽不下这口气!”
莱昂内尔深吸了口气,从手上摘下那枚他一直佩戴的戒指,当众交到科尔宾手上:“父亲和你母亲在第戎城内的日子并不好过。”
护衞、骑士团的人纷纷给男爵夫妇让出一条去路,科尔宾等两人一走,对他们说道:“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骑士团、护衞队所有能动的人。”
整个营地随着命令的传达顿时沸腾起来,瑞士雇佣兵跟着也一起做着备战,随后听到今天没他们什么事情,他们也就放下手头的事情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骑士团的战士们套上铠甲。“集合!”
“骑士团!集合!”
骑士团、护衞队集合完毕,科尔宾带着他们前勃艮第俘虏的营地。
勃艮第俘虏的营地,大老远就能看到营地里东一堆西一堆到处都点着散乱酒桶,顺风飘来劣质红酒的气味,科尔宾皱了皱眉头。
看守战俘的雇佣兵打开营门,科尔宾每走过一个帐篷,随处可见精神萎顿的勃艮第人抱着酒桶醉生梦死、随地排泄、……
里索特舔了舔干涸的嘴角:“大团长,你要去屠光这些勃艮第人么?”
“不,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邻近黄昏,这些俘虏早早地睡在简单品拼凑的大帐篷里,这些帐篷是雇佣兵缴获的不但脏,还很破旧,到处飘荡着一股异味。
俘虏们已经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看着骑士团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过,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做出反应,他们神情呆滞犹如木偶。
科尔宾攀上一个木制的了望塔对下面的人吩咐道:“纳威特,把他们全部赶过来!”
在纳威特的大声催促下,护衞队的人凶神恶煞的撞开俘虏的帐篷,毫不留情的把裏面俘虏丢到外面的地上。
在几天前,勃艮第人即便衰弱得厉害,依然能向敌人发起凌厉的攻势,现在,被丢到地上的勃艮第人,只是拍拍屁股蛋子,认命地随着骑士团的叫喊朝集合地点走去。
在外围的勃艮第使者火冒三丈,他们只以为这是内维尔家的人在做报复。
很快,周围站满了勃艮第俘虏,他们都是一脸漠然的看着这一切。没人问为什么,活着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吃喝拉撒睡,像条狗一样。
跟科尔宾在城下一战,彻底摧毁了他们所有,勇气、信心、意志、信仰。这些勃艮第人活着,只是一片行尸走肉。
行尸走肉,放着也是浪费。
环视下面的勃艮第人,科尔宾背着渐渐落下的夕阳,一缕余晖投在大地上,恋恋不舍,仿佛象征着这个时代骑士的最后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