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不明局势,又颇有自知之明:他的谋略见识不及这马炽烈、侯亿耳等人,唯有极度谨慎,万不可莽撞。他问道:“贤弟,发生了何事?”
烛九于是将熔岩老道率青阳教徒来袭,又被马炽烈逐走之事说了。形骸心想:“青阳教对断翼鹤诀志在必得,他在此地,也在意料之内。”
侯亿耳点头道:“马先生,你救了我孩儿,我很欠你一分人情。咱们双方不如联手行事,共同瓜分好处,不知你意下如何?”
马炽烈见侯亿耳貌不惊人,斜觑道:“你又是谁?”
侯亿耳昂首报上名号,马炽烈倒也听过,苦笑道:“好极了,好极了,又多了个麻烦的硬手。”
侯亿耳道:“只要阁下一句话,麻烦便不再是麻烦,硬手反而成了帮手。”
马炽烈想了想,倏然一掌朝侯亿耳打下,侯亿耳见机极快,也劈出一掌,两人掌力一碰,气流狂涌,好似巨浪。形骸袖袍一拂,将那气流化解,护住烛九等人。
马炽烈断喝一声:“好!”藉着侯亿耳掌力,身子倒飞,打向形骸,形骸立时使出“遁梦”功夫,借梦境之气,一招轻飘飘的还击过去。马炽烈见状惊愕,真气与之一撞,竟一齐消了,全无半点动静,就如微风拂柳一般。
形骸心想:“他功力更胜往昔,常态之下,我虽有胜算,却非拼到千招之外。”
马炽烈看看形骸,目光震撼,又看看侯亿耳,缓缓点头,道:“老子生平最恨迷雾师,第二恨龙火贵族,如今两者齐全,看的老子好生手痒。”
侯亿耳笑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乃是千年前的大英雄,何等潇洒,何等自如,什么事看不|穿,想不透?恨不恨,咬咬牙就忍得过去,手上痒,自有大把敌人给你杀。又何必在乎一时痛快?”
马炽烈体型缩小,变回人样,走入塔内,不久仰天大睡。白雪儿、陈若水见此人竟是个如此邋遢的中年汉子,心下暗呼奇怪,又知他眼下并非敌人,都放下心来。
白雪儿问道:“侯爷,他说这山间强敌无数,且一个个儿都狡猾得很,咱们咱们这么进去,危不危险?”
形骸道:“武功练到马炽烈这般地步,乃是一代宗匠,就如我一样,绝不会和小姑娘一般见识,你放心,无论如何,你二人当能无恙。”
白雪儿心下害怕,但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她本以为形骸武艺天下无敌,足以保得住她与姐姐平安,可却万想不到光在这山脉里头,就有如此多与形骸、侯亿耳势均力敌的高人。
她深知此刻万不能离开这位侯爷,也总觉得只要留在这侯爷身边,自己与陈若水绝不会遭遇危险。可侯爷他未免有些莽撞,有些糊涂,常常独自跑出去“惩恶锄奸”,撇下白雪儿她们不管,唉,白雪儿今后得好好提醒他,莫要弃自己可爱可怜的小徒儿不管啦。
晨间,众人启程,这一回由马炽烈领头。他在这山中已闲逛许久,熟门熟路,走了一天,路过一片山地。白雪儿见雪地上躺着许许多多的死人,被雪罩住,冻得僵硬,仿佛石头一般。白雪儿惶恐不已,拉住形骸手掌道:“侯爷,这些人怎地死了?”
形骸道:“此处想必是那场大厮杀发生之地了。”
马炽烈点头道:“前头就是泉龙寺,那位叫齐宫的土地爷就在里头。”
白雪儿问道:“前辈,那齐宫的土地爷知道天机洞在哪儿,对么?”
马炽烈仰天大笑,声音满是自嘲之意,说道:“就怕大伙儿都弄错了,这齐宫狗屁都不知道,那咱们可当真愚不可及,白忙一场。”
白雪儿道:“可那天机洞到底有何要紧?为何大伙儿要做到这般地步?甚至连性命都不顾了?”
马炽烈道:“里头听说有绝世神功,练成之后,天下无敌。”
白雪儿朝众人脸上看去,除了姐姐,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坚毅之色,似绝无半点退缩的念头。她颤声道:“可天下无敌,又有何用?”
马炽烈笑道:“天下无敌,就能杀光你的仇人,就能保护你的亲人,就能解开那该死的诅咒,从苦难中解脱出来。”
形骸叹道:“白雪儿,我自不想要练得天下无敌,但若似马炽烈这样的人物获得了神功,我的国家就会受苦受难,所以与其旁人得到,不如由我保管。”
马炽烈朝形骸瞪来,目露凶光,形骸目光冰冷,与他对视,侯亿耳忙挡在两人之间,道:“吵什么?吵什么?说了大伙儿平分,共得好处,相互制衡,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占便宜。”
白雪儿心乱如麻,她只觉得侯爷师父、马炽烈、侯亿耳、烛九都好荒唐,好辛苦。她不喜欢这样打打杀杀,出生入死的日子,她更向往风轻云淡,赏花观月的生活。
在她的梦想之中,她也曾想身负绝世武艺,成为誉满世间的女剑仙,也曾想周游天下,踏遍山河,但真正的仙家,不该都是无忧无虑、淡泊万物的么?为何要这般钻营,这般算计,这般冒险,这般为生和死而担忧,为仇与恨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