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查图趁势说道:“王爷,依我之见,如今这雷州内粮草不多,咱们纵然人多,但敌人也会越来越多,不如不如就此撤军,返回皇城?”
川南点头道:“是,此时撤走,敌人不敢追击。”
形骸即使再拙于兵法,也心知不妥,说道:“雷城是入京的门户,若雷城失守,敌人离京城不过三百里之遥,当中即使有关卡,也不过与雷城城墙相当。若在这儿不战而退,接下来几关也守不住了。”
利查图愁眉不展,道:“大人,咱们统兵打仗,最要紧的,便是统揽全局,不可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先前六大军团出征,如今只剩下你我三支,其余三支已然溃散回朝,咱们唯有集合全军之力,占据天险,与敌人决一死战。”
形骸思索片刻,道:“但今晚不成,我这军团匆匆忙忙赶来救援,若不得休息,只怕离城不远,就会被敌人追上。”
川南、利查图见他同意撤军之事,皆感欣慰,道:“王爷,那咱们就休息一晚,敌人刚吃了大亏,今夜明夜绝不敢进犯。等过了两天,咱们请道术士施法念咒,招引雾气,把城墙掩住,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离城而去。”
形骸答应下来,登上城楼,望向远方,见敌人缓缓推进,空中飘扬的大部分是“裴”字旗。
裴家海军,天下无双,陆军也绝非等闲,在十大族中仅逊于藏家,裴家中站在孟轻呓一边的,不过是少部分人,因裴若这层关系而来。瞧敌人兵力将近二十万,当是裴家的主力。
裴家中武功高强的龙火贵族也不在少数,或许集中于眼前这支兵马中。形骸可以败退,但在退走之前,他不禁问自己:“我还能再做些什么?”
他紊乱的心已然平静,经脉恢复如常,因为放浪形骸功的缘故,他複原起来远比寻常觉醒者快。
他目光望向天空,夕阳落山,夜幕将要降临了。
至夜间,形骸犹如梦影一般,隐入黑暗,来到裴家大营中。他招来六个小元灵,命其化作虚体,搜寻敌军主帅所在。
觉醒者都有心灵的界限,形骸或许无法杀许多人,但只需杀一、二人,就已经足够。
他也明白此举甚是卑鄙,但正如藏高虎所说,战争之中,为了获胜,何必计较手段?
形骸并不擅长领军作战,他从小到大,面临真正的强敌,几乎都是独自应付。他不是个好将军,更不是个好元帅。
但他是顶尖的道术士,也是最危险的刺客。
那元灵还报,形骸再度隐形。
他找到那大帐,两个穿铁铠的龙火贵族守在外头,形骸打出梦魇掌力,将两人迷住,难以动弹,再穿透帐篷,进入其中。
帐内是一年轻英俊的将领,还有一长白胡子的老将军,两人正商议明日作战之事。
老将军忽地欣然笑道:“侄儿,真想不到她居然会答应。”
那侄儿露出腼腆之色,似乎想到了心上人,道:“叔叔,你莫说她的名字,咱们……先谈正事如何?”
老将军拍手笑道:“是,大战在即,谈及婚事,未免不太吉利。不过我还是想说,苍苏,你与她当真是天作之合,你武功高强,为人沉稳,据说当时咱们裴家所有受推荐的年轻子弟之中,她第一眼就看中了你。若没有你,咱们两家岂能如此痛快的联手?也是老天眷顾,合该咱们一脉该当发扬光大。”
裴苍苏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孟家不易对付,那孟行海据传更身负神通,俗话说,强敌未灭,何以为家。”
老将军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亲自前来?非我胆怯,我总觉得你身负重任,就不该身先士卒,置自己于险境中。今后作战,你切不可冲锋陷阵。”
裴苍苏昂然道:“叔叔何出此言?我自幼所学,为将者当亲临前线,激励属下,不可退缩。既然我受她青睐,更不能令她失望,令大伙儿失望。我要建功立业,闯出名堂,让她真正为我自豪。”
老将军笑道:“好孩子,好孩子,大伙儿都知道你勇敢,有你在此,大伙儿确实士气大振,谁也不怕死。不过咱们还是慎重些为妙。”
形骸隐约觉得他们似乎在谈与藏家一位重要女子的婚事,但也懒得猜测他们在说些什么。
老将军说的没错,这少年将军既然是裴家珍重的人物,他就该知道自己的斤两,自己的处境,自己的地位,自己该如何正确行事,才对大局最为有利。
该勇敢时就要勇敢,该退缩时就要退缩。这并非三心二意,也并非懦弱无能,而是真正的明智与勇气。
这少年满脸幸福与自豪,眼中闪烁神采,朝气蓬勃,言行中可知他心德高贵,他长得还与形骸有几分相似,这可真是巧了。
一时间,形骸几乎想饶了他,但这念头转瞬即逝,不复存在。
他闪身而出,一掌轻拍,正中裴苍苏后脑勺,裴苍苏身子一颤,软倒在地,当即气绝,全无半分痛楚。
老将军立时察觉,他练有风行龙火,双目明亮,登时看破形骸隐形,他扶着少年尸体,目呲欲裂,怒发冲冠,眸中含泪,大声喊道:“什么人!啊,你是孟行海!你你。”
形骸神色淡漠,道:“抱歉了,战事无情。”冥虎剑一斩,老将军多处要害中剑,倒在血泊之中,他或许本有第六层的龙火功,但在形骸眼前,已与孩童无异。
但老者临死前的喊叫远远传开,帐外喊声大作,有人朝此奔来,形骸已朝后倒退,飘然远隐。